她呆呆地直起身,仔细端详面前这个能力强大的人,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与荒唐。
谁,揩,谁,油,啊!
初月心里在无声的尖叫。
这个人像个冷面杀手,不苟言笑,线条冷峻,可是他只要一张嘴,就能说出让人无语至极的话来。
“你是不是偷渡者,都要跟我回去,我自有判断。但你要是不老实,”他扬起下巴指着凌晓的胳膊,“我剁你跟剁鱼一样简单。”
初月确定,这人调低了她脑中的警告声,她的神经不再刺痛难忍。
此时的警告声,更像嗡嗡的白噪音,垫在世界的底端,托着他的声音盘旋在初月的耳边。
“好。”
此时无力反抗的初月只得乖乖作罢。
“唉,四方砖,你要验她的身份就在这验,别回去回来的,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讲信用?”
“信用?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我说剁你胳膊就剁了你胳膊,还不够讲信用?”
“你……”
凌晓被噎得哑了言,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要不是不知道他老巢在哪,也找不到别的办法赎回自己的胳膊,凌晓绝不会受这个气。
初月要不是处境难堪,她早要笑话凌晓一番了。
看来,这个叫四方砖的怪人,不仅地位和能力一定高出凌晓一大截,还能砍了他胳膊依旧把他值得服服帖帖的。
看着凌晓吃瘪的样子,初月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心悸,搞不好,下一个缺胳膊少腿的人就是她了。
凌晓站在车门上的踏板上,气得牙痒痒,但毕竟是他有求于人,只好咽下这口恶气。
“算了!你讲不讲信用我管不着,但我算是仁至义尽了,最后提醒你一句,这女的胳膊上有烧疮,你看着伺候!”
“什么?什么意思!?”
初月又惊又惧,慌乱中忘记了四方砖的警告。
凌晓也能看到她胳膊上的火痕吗?
“看着伺候”又是什么意思?
秦厌能看到火痕,初月并不觉得奇怪,毕竟那女巫有着渗人的第三只眼,能看到些世人看不见的东西,并不足为奇。
可是凌晓,他一个吃人脏皴的破车司机,也能看到吗?
难道说,初月在现实世界反复证明它存在,却无人在意的火痕,到了梦世界,竟是个人尽皆知的普通烧伤了?
初月手腕上的力道一松,四方砖单拎着她的左胳膊将她转了一个圈。
他眸色一沉,撸开她的袖子就往上盯,一点都不顾男女之别。
可她的左胳膊上光滑一片,什么疤痕烧伤都没有。
“右边。”凌晓适时提醒,生怕错过了证明自己正确性的好时机。
于是初月像个陀螺一样,被四方砖抡了一圈。
终于,那岩浆被啃干涸的伤口暴露在了四方砖的眼下。
可他似乎并不在乎那伤口形状如何,是否痊愈,有无传染的可能。
他只是将自己的手,附在了初月的伤口上,他在感受着什么。
“跟我走。”
他们间的肌肤触碰只是一瞬,四方砖立刻松开初月的手,拽下她的袖子,带着她走向这陌生的茫茫大地。
初月的火痕上,四方砖手掌粗糙的触感挥之不去。
仿佛有什么东西,灰尘一样,掉进了她的伤口里,融进了她的稀薄的岩浆血液中。
它在咕噜噜冒泡,初月伤口的温度渐渐回升,像是灶膛找到了它的燃料。
“嗖”一声像风一般,不,他们此刻正是化作了风的速度,穿行于建筑林之中。
初月被四方砖拎着后脖颈,脚下踩了风火轮似的瞬移着,她的脸被风刺的生疼。
上一秒她还在感叹路边的卷起的枯叶,下一秒她已然穿过密集的楼房,回头也望不见树的踪影。
四方砖沿着大脑里规划的最近路线,直朝着目标人物追去。
穿过这条小道就是目标人物的住处了,直接穿墙进去最快。
于是四方砖拎着初月就往墙上撞……
果不其然,一声壮烈的撞击声后,墙外只留下初月一人。
她面朝着白墙,梗着脖子,保持着被人拎着的姿态,迎头撞在了砖墙上。
“我的驼峰鼻啊……”
痛得要死的她,抱怨的时候也不忘自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