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的逻辑是,就算辨不清对方的态度,把自己的价值往高了说,至少能换的一点生前的体面。
初月捂着鼻子转过脸,正要向他问罪,却发现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只有她自己呆愣愣地杵在墙边,来往的行人无不像看傻子一样看笑话。
更有没边界感的人,直接走上前来,挥着手在初月头顶扇着,检查她是否释放的是透明的情绪气团。
这里人均土匪一样,地上有钱不捡是傻子,看到有人皱眉,不去薅一点情绪值都算亏。
“我这是……可以走了吗?”
初月静静地待了两秒钟,她摸着粗糙的砖墙,四方砖应该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可墙上既不见人形洞也不见他人踪影,无人管束,是可以走了吧?
嗡嗡的警告声,绕着初月的头颅转圈,这声音没有变大,也没有消失。
初月心里惴惴不安。
走!
不管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要我命,那就是我的机会!
初月掏出外套里的手包塞进外裤口袋,然后将外套脱下反面朝外系在腰间,伪装成裙子模糊自己的装扮。
接着又撕开上衣领子,露出肩膀,学着风骚的样子,一扭一扭地离开这砖墙。
这下鬼见了都得楞一下子。
可四方砖一眼就识破了她的伪装。
“都说了你不用白费心思勾引我。”
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不知何时,四方砖的声音尾随着初月走出了二里地,初月一个转身就撞上了血淋淋的他。
“我忘了,你是人。”
四方砖扛着一只仍在滴血的大腿,那腿齐根斩断,截断面光滑无肉渣,与凌晓的断臂面如出一辙。
他似乎不觉得自己扛着这根人腿有什么奇怪,只是面无表情地陈述一个事实。
“人穿不了墙。”
“你不是人吗?”
初月定在原地,她只觉得那腿恶心,仿佛闻到了它快速腐烂的味道,却不觉得害怕。
毕竟,她也是摘过别人第三条腿的勇士。
初月扯上挂在肩膀下的衣领,认命地将脖颈递到他手上。
“走吧,我脖子交给你了,要拎要砍速度点,不然就别耽误我正事儿,我忙得很。”
“我不是人。”
诶?这人为什么突然骂自己?
“我是砖。”
“啊?”
一个巨大的问号挂在初月耳边,随着她歪头不解的动作,问号翻转掉了下来。
初月看着眼前这个正儿八经讲笑话的人,不觉得他扛着血淋淋的肢体可怕,只觉得他是个武力值MAX的傻子。
“我的名字不是很明显吗,四方砖,我的本体是块砖……”
“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初月捧哏一样自动接了下句。
四方砖眼白上翻,嫌弃的仰头不看她,并顺手把扛在肩上的人腿抛给了她。
条件反射的,手比脑子更快,初月接住了。
血淋了一地……
“你……”
初月想瞪他,抬头才发现自己只能看到他的扬起的下巴。
“不是,我说你什么意思啊?要么砍了我,要么放了我,抓着我当苦力啊?”
“我也不是能随心所欲砍人的,砍你前我得做大量的调查工作,你耐心一点。”
“说的跟真的似的,当自己是铁饭碗员工了,净整些形式主义。”
初月端着人腿,亦步亦趋的跟在四方砖后面。
奇怪的是,这树墩一样粗的断腿,抱起来却没那么重。
它更像是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看起来巨大,实际上却轻飘飘的,一碰就跑。
“这是谁的腿啊?为什么砍他,他犯了什么错?”
初月被这断腿挡得看不见自己的腿了,她在心里估量着,凌晓断了胳膊,这个人断了腿,不知道自己闯入梦世界的代价,是失去几条腿。
默了很久,前面那人突然开口。
“一个熟人,为了搜刮穷人的情绪值,以乐善好施的名义,把别人骗进自己家里,用腿绞着那人的脖子,将穷人的情绪以惊惧、痛苦、绝望的气雾形式逼出来,收入囊中……”
四方砖平静的讲述着,像是在说一个睡前故事,而听故事的那人,跟在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四方砖沉默了,类似的故事他给很多人讲过。
又是这样,所有听他故事的人,自动带入的都是被行刑者的身份。
因为,听故事的人,几乎都是下一个被审讯的人。
说起来,这样的共情也情有可原。
他这样无情的人,一直以来充当的都是刽子手的身份,得不到别人的认可是一件再习惯不过的事情。
“我砍他一条腿,是太过了吗?”
“还不够。”
这是头一次,有人认可四方砖的残忍,并对他说,你做的远远还达不到我的惩罚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