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是一样。”倪稚京被姜雪的眼风一扫,再度同仇敌忾,“就是,姥姥好过分!”
姜雪眼珠一转:“那既然说到含饴弄孙呢——”
倪稚京忽然捂住胸口:“哎哟,我胸部疼。”
这部位着实是狠狠戳到姜雪的肺管子:“不会吧?宝贝啊,是那个周围吗?让妈妈摸一下?”
“讨厌,这怎么好意思呢。”
“死丫头,这是开玩笑的事吗?!”
但好歹是将姜雪的注意力成功转移,没再执着于把催婚进行到底了。
饭后,倪稚京跑去找医生商量术后注意事项,姜雪去窗口拿药,给倪宏韬更换输液瓶和医用护理垫的任务,就交给了安珏。
倪宏韬只难为情了小半分钟,就又应对自如了。
翻身在抽屉捣鼓完,倪宏韬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小珏呀,谢谢你的饭菜,叔叔也有个好东西送给你。”
安珏把垫子折好,转头看就到一块红玛瑙雕成的古琴吊坠,钟摆一样摇晃着。
“这是什么呀?”
“叔叔阿姨过年去旗岭旅游时求来的,牵红线主姻缘哟。你和稚京一人一个。”
别看倪宏韬教务主任出身,成天马原理论挂嘴边,但他早在大学念历史系的时候就是个卜卦发烧友。倪稚京很小的时候,倪宏韬就瞒着姜雪,偷偷教女儿算蓍草,看面相。
也不知道是不是教得多了,才练就倪稚京的火眼金睛,后来看谁都不入眼了,动辄满口就是什么八字不合命里相克。
倪宏韬不吱声当缩头乌龟,而姜雪一头雾水,结节更痛了。
时至今日,倪宏韬悔不当初,这才愈发寄希望于神佛,盼着一个小小的开光物件能给女儿带来好姻缘。
要不是和姜雪情深似海,倪宏韬都恨不得当场剃度皈依,以示诚意。
反正他头发现在也掉得差不多了。
安珏却之不恭,也是顺应内心,便收下了:“太贵重了,谢谢叔叔阿姨。”
“不贵不贵,三十一个,一百块三个。还剩一个我要留给未来女婿呢。嘿嘿。”
“……”
为什么不分三次买?
但倪叔叔这么丰足的快乐,难道还不能把区区十块钱的亏空补足么?
按部就班地忙完,就到了下午四点。
倪宏韬说穿病号服都快穿出皮疹了,非要换家里的睡衣,让倪稚京回潭州去取。
车子刚开上高速没多久,安珏就听到一阵呵欠连天,不由得忧虑:“稚京,要不然你先停紧急车道,换我来开吧?”
倪稚京又打了个足以撕嘴的大哈欠:“你上次开车是什么时候?三年前?五年前?”
“应该大概也许上辈子吧。”
“好家伙,你拿驾照之后一次都没开上车是吧。”
“你现在让我开,我不就开上了吗。”
“岂有此理,我的命多珍贵,能让你拿来练手吗?”
她俩一句接一句,越说越精神。
中途在高速服务区休息,安珏下去买了两杯热咖啡,回到车上,倪稚京还在闭目养神。
“玉啊,最近忽然觉得,我可能是年纪到了。”
倪稚京这冷不丁开口,给安珏惊了下:“怎么忽然这么想?”
“小时候通宵打游戏,野外露营,两天不睡还能一口气能跑十里地。现在和我妈轮流照顾我爸,区区几天就这么疲惫了。岁月不饶人哦。”
安珏笑了:“你要这么讲,我还不是一样?”又想到今天在医院的话,“稚京,前面你说胸部疼,真的假的?”
“半真半假吧。有段时间腋窝下面有点硬块。手给我,嗯,现在一摸又没了,对吧?可能之前工作压力太大了。”
“过段时间我陪你再去复查一下。”
“行。不过你工作比我还忙,真有时间?都说乳腺结节是累出来的病,你更要注意。”
安珏依言试了试自己:“我好像摸不出来,你摸摸?”
倪稚京想都没想:“袭野不介意吧?”
安珏肩头一抖,手僵住了。
倪稚京看她这反应,也尴尬到摸了摸后颈。
良久,安珏才问:“是我昨晚那通电话的缘故吗?”
是她大半夜又上头,脑子不清楚,问什么如果她做出倪稚京无法接受的事,还能不能做朋友。
她又不可能真去杀人放火,那么对方能猜到始末,一点也不奇怪。
难为倪稚京没有当场爆破,还装傻到现在。
倪稚京踩下刹车,换了D档:“倒也不是那个电话的缘故。”
安珏不解:“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应该大概也许就是,”车子平稳起步,倪稚京目视前方,“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