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铎与李瑾柔在一众行礼声中踏入宴席,李靖澜面色一沉,虽早已料到今日难免相见,可当真瞧见那两张令人生厌的面孔,她仍觉胸中一阵郁结,想避开他们。
但怎么可能避得开,那兄妹二人无论在何处见到她,都要上赶着给她找不痛快,今日又怎可能例外。
李明铎身后的李明晟先与李靖澜对上了视线,他不动声色,遥遥向她拱手行了一礼。
李靖澜回以浅笑,李豫这些儿女,如今也只有大皇子李明晟对她还存着那么一点姐弟亲情。
很快,那两兄妹便发现了她的身影。
“我说今早怎的刚出得府门便听到了乌鸦叫,原是在这儿等着呢。”
“你还真是命大,都快死了还能活过来。你不好好在家躲着,还要来赴宴,这满园的贵人,若是沾染了你的病气你要如何赔?早知道你在这,本宫便不来了,真晦气!”
尖利嗓音的伴着满身戾气逼至她的身前,李靖澜垂眸轻抚茶盏,等着第三人接话。
可顾圻安却令他失望了,他今日竟难得没有附和这二人。
她今日心情不错,倒不想再忍气吞声下去了。
“听闻皇上寿辰时,二皇弟作了一首祝寿诗,我本以为你胸中多了些笔墨,怎的出口还是老一套。还有云柔妹妹,你堂堂公主金枝玉叶,本该是京中贵女典范,怎的举止言行这般粗俗,也学会了你二哥的‘晦气’。”
满座骤然寂静,许是头一次听李靖澜话语这般锋锐,又许是见惯了她从前的温言病弱模样,众人惊诧望去,只觉得这位云仙公主似乎与从前所见不同了。
顾圻安眼底掠过一丝异色,唇角噙了抹若有似无的笑。
笼中雀是要准备振翅了吗?
“李靖澜,你少在那拐弯抹角,晦气!晦气!晦气!你不爱听本殿下偏要讲,本殿下是父皇最疼爱的皇子,你也配在我面前充大个。”
“就是!”李瑾柔扯着嗓子帮腔,“我和二哥才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女,你算什么东西!”
“呵。”李靖澜端坐于位,面不改色声调清冷:“我是皇上亲封的‘云仙公主’,是太后的嫡亲孙女,更是你们二人的长姐。从前我缠绵病榻,无心应付便也由着你们放肆。可今日你们当着满朝命妇如此行事,丢的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颜面。”
“笑话!”李明铎一脚踹翻了桌案旁摆着的花盆,“满京皆知你公主不过是虚有其名罢了,你这样的身份,别人躲你还来不及,你端公主的架子给谁看呢?”
李靖澜拢了拢掌心,很想一掌扇过去,可终是压了回去,人要有资本才能硬气,现下她还没有。
她看到卢思安拉住了想冲上前的卢疏言,心中倒有几分欣慰,这般境遇仍有人愿意同她站在一起。
“想来,你们二人都听不进去,那本宫也不多费口舌。倒是许久未进宫了,明日本宫便进宫去拜见皇上和太后。因我之过,扰了各位赏花的兴致,云仙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
“李靖澜,你除了颠倒是非告状,还会别的吗?”
“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父皇定然是向着本宫和二皇兄的。”
“就是,云柔公主才是正经公主。”
李靖澜听到有人帮腔,抬眼扫去,又是钱依雪,果真是一丘之貉。
他们似乎吃准了李靖澜无人帮腔,一句接一句指责她。在场之人多是女子,见势单力薄的李靖澜被这般针对,皆生出了几分同情之意。
可李靖澜只静静地坐在那,再也不曾辩驳一句。
“行了!吵得头疼。”顾圻安眉峰紧蹙,眼底压着一片阴翳,嗓音里透着倦怠,“昨夜未曾睡好,今日又被你们硬拉来这儿,烦死了!”
“圻安哥哥,莫要生气。”李瑾柔换了副甜腻的嗓音,眼波流转间刻意凑近,“都怪有些人偏要来扫兴。”
顾圻安脸色更沉,连眼神都不愿分她一个。
李靖澜瞧着李瑾柔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看来顾小侯爷的桃花劫,倒是比她的麻烦更恼人呢~
“诸位久等了。”一道浑厚嗓音从廊下传来,元国公携夫人缓步而入,“适才有些琐事耽搁了片刻,还望见谅。”他目光扫过园内,在李明铎兄妹身上略一停顿,“明铎、云柔,怎的还站着?快入座吧。”
元国公乃是长辈,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李明铎兄妹再嚣张,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两人悻悻落座,却故意避开了李靖澜身侧的席位,中间空出一张案几。
顾圻安眼皮都未抬,径直走过去坐下。
李靖澜余光瞥见他玄色衣袖拂过案角,二人视线一触即分。
“今日诸位赏脸赴宴,老夫不胜荣幸。”元国公抚掌轻笑,侍女们鱼贯而入,捧上精致茶点。
“冬日寂寥,难得聚得这般齐,老夫有个提议,”他取出一个雕花木匣,慈眉善目间透着几分狡黠,“这匣中有二十支彩签,在座小辈们各抽一支,按签上顺序展示才艺,权当助兴如何?”
“国公爷这主意甚妙!年轻人正该热闹些。”席间一片附和之声。
李靖澜垂眸抿茶,长睫掩去眼底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