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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故人重逢,滔天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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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锈笙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缓缓抚过那冰冷粗糙的鞘身,抚过每一道深刻的划痕。这上面,曾无数次承载过师父那柄名为“洛神”的寒锋。师父的音容笑貌瞬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个将他从路边捡回、授他剑术、教他做人、将守护玄机令的重任托付于他的老者…师父握剑的手温暖而有力,眼神总是带着洞察世事的沧桑和对他这个顽劣徒儿的期许…最终,却因这玄机令的秘密,惨死在玄煞盟的围攻之下,连心爱的佩剑也失落无踪,只剩下这残破的剑鞘…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悲恸和深沉的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陈锈笙十年炼狱筑起的冰冷堤坝。他紧紧攥着那冰冷的剑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砸落在布满灰尘的鞘身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紧接着,又是一滴。十年未曾落泪,此刻在这无人窥见的阴暗角落,对着师父唯一的遗物,他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任由那压抑了太久的痛苦和愧疚,化作无声的泪水滑落。那泪水混着脸上未干的廉价铅粉,在他冰冷的面容上留下两道狼狈的痕迹。

李沉燕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永远像一块寒冰、一把锈剑般冷硬的男人,此刻对着一个破旧的剑鞘无声落泪,肩膀微微耸动。李沉燕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陈锈笙过往惨痛的理解,有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守秘者的敬意,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将这片刻的脆弱守护在阴影里。

片刻,陈锈笙猛地吸了一口气,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将剑鞘紧紧贴身藏好。他抬起头,眼中的泪光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比黑夜更深沉的冰冷和一种近乎燃烧的执念。师父的遗物,他取回来了!这只是一个开始!

“走。”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但语气已恢复惯常的决绝。

两人不再停留,沿着后巷的阴影,快速朝巷口移动。只要出了这条巷子,拐进另一条更僻静的小路,就能暂时远离潜春楼的是非之地。

巷口连接着一条稍宽些的背街,行人稀少,只有几盏昏黄的风灯在晚风中摇曳。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巷口阴影的瞬间,前方不远处,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正缓缓停下。车帘被一只戴着玉镯的纤纤素手掀开。

月光和灯光同时倾泻而下,清晰地映照出车帘后探出的那张脸——正是方才在潜春楼雅座间惊鸿一瞥的付曲!

她似乎刚应酬完,眉眼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正欲下车。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巷口阴影处那两个匆匆而出的身影——一个身形挺拔的武生,一个低垂着头、穿着水红戏服的花旦。

陈锈笙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猛地低下头,下意识地将脸侧向阴影更深处,宽大的水袖几乎将整张脸都掩住,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想以最快的速度从她身边掠过,如同从未相识的陌路人。

付曲的目光只是在他们身上轻轻掠过,并未停留,显然没有认出这浓妆艳抹、行色匆匆的“戏子”就是她魂牵梦绕又怨恨多年的陈锈笙。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带着一丝身处风月场的疏离和倦怠。

陈锈笙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未被认出的庆幸,又有更深的自嘲和刺痛。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只想逃离。

然而,就在他的视线即将彻底从她身上移开的前一刹那,眼角的余光却猛地捕捉到了一个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细节!

付曲微微侧身,准备下车。在她那月白色苏绣长裙的腰间,随着动作,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令牌,从衣襟下不经意地滑落出来,悬挂在丝绦之上!

那令牌通体玄黑,质地非金非铁,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种幽冷的光泽。令牌边缘缠绕着狰狞的蛇形浮雕,蛇口大张,獠牙毕露,正中央赫然刻着一个阴森扭曲、仿佛流淌着血色的古篆字——

“煞”!

玄煞盟!

陈锈笙如遭雷击!所有的动作瞬间僵死!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停滞了!

付曲…他记忆中那个温婉善良、连蚂蚁都不忍踩死的江南闺秀…她的腰间,竟然挂着玄煞盟的令牌?!那个将他拖入十年地狱、废他武功、杀他师父、害得他生不如死、如同跗骨之蛆般追杀的玄煞盟?!

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剧痛、以及滔天的愤怒和荒谬感,如同无数毒蛇瞬间噬咬着他的心脏!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枚在付曲腰间晃动的玄黑蛇纹令牌,如同最恶毒的烙印,深深地、灼热地刻进了他的眼底!那令牌仿佛在嘲笑他,嘲笑他刚才那片刻的怀念和自惭形秽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愚蠢!

他僵在原地,水袖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深深掐进了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那冰冷死寂的眼眸深处,第一次燃起了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纯粹的、狂暴的杀意!

“走啊!发什么呆!” 李沉燕见他突然停住,气息骤变,心头警铃大作,一把抓住陈锈笙冰冷僵硬的手臂,低吼着就要强行将他拽离这危险之地。

然而,陈锈笙却猛地反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李沉燕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李沉燕都感到一阵剧痛。陈锈笙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那双被厚重脂粉覆盖、却依旧掩不住此刻喷薄欲出的惊涛骇浪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钉在付曲腰间那枚晃动的玄煞令牌上。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几乎不成调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淋淋的心口里硬生生挖出来:

“看…她…腰…间…”

李沉燕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当那枚狰狞的玄黑蛇纹令牌映入眼帘时,他瞳孔骤然收缩!瞬间明白了陈锈笙为何如此失态!

“玄煞盟?!” 李沉燕的声音也因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变了调!

付曲似乎察觉到了身后两道过于锐利和冰冷的注视,疑惑地微微蹙眉,正要回头查看。

“走!” 李沉燕当机立断,再顾不得许多,猛地发力,几乎是拖着浑身冰冷僵硬、目光却如同淬毒利刃般死死钉在付曲身上的陈锈笙,强行将他拽离了巷口,迅速消失在另一条更加黑暗的小路尽头。

晚风吹过,带着潜春楼的靡靡之音。付曲疑惑地回头,只看到空荡荡的巷口和摇曳的灯影。她下意识地低头,扶了扶腰间那枚无意间滑出的令牌,将其重新塞回衣襟下,并未多想,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步入了旁边一座清雅的别院。

而暗巷深处,被李沉燕拖拽着踉跄前行的陈锈笙,脑海中只剩下那枚在月光下泛着幽冷光泽的蛇纹令牌,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心底疯狂燃烧!师父临终染血的面容、十年炼狱的煎熬、付曲昔日温婉的笑靥…所有的一切,都被那枚令牌瞬间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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