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半举右臂,裴华丰会意也伸手过来,二人双手交握碰了碰肩膀,相视一笑。
“上马车,我送你回去。”裴华丰摸了摸腰间玉佩,侧了侧身让出位置,“你前几日没回家,今日回去也没提前打招呼,这个时辰太晚,等你腿回去,伯母和嫂子都吃饱了。”
周砚一听很有道理,当即不再推辞,与裴华丰一起挤进马车内,马夫一挥鞭子,拉车的马儿就颠颠出发了。
路上裴华丰东拉西扯说了许多京城现况,提及大将军徐超,周砚心下动容,却没多说什么。
“你说你,好好的前程不闯回平州做个小小捕头,以后有你后悔的。”
“不会。”周砚语气肯定,声音有些缥缈,仿佛已经飘向遥远的京城了,“我每一个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不会后悔。”
京城富贵,权势遍地,即便是大将军那样的人物都免不了处处受掣肘,阴谋算计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贵人们底蕴深,经历多,遇到算计还能反击回去,而他草根出身,在京城权势窝中没有根基,即便按功封赏,也只是一个小小武官。
武官的路要靠战争,没有战争就没有向上爬的机会,即便大将军看重他愿意提拔他,也走不远。
而小小武官的俸禄在京城只能勉强养活一家子,日子肯定没有平州舒服,一不小心还可能拖家带口死在阴谋算计中。
周砚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衣锦还乡是他最好的选择。
与其提心吊胆在京城受罪,不如会平州踏踏实实过日子。
“罢了,你自己想清楚就好,大将军还说你改变主意可以去找他。”
裴华丰将话传达到位任务就算完成了,懒得管周砚怎么决定。
“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马车缓缓停在老槐巷巷口,周砚留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下车进巷子了。
裴华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放下车帘淡声道:“回府吧!”
周家。
宁秋和周母刚将饭菜端上桌,朝家门口望了好几回,犹豫着先吃饭还是再等一等。
周母没什么耐心,估摸儿子又不回来吃晚饭了,便跟宁秋抱怨道:“这个时辰还不见人,估计同前几日一样不回来吃晚饭了,我们先吃,他回来想吃再自己热热菜。”
宁秋想想前几日都这样,便点了点头。
二人刚动筷子,就听大门那边咔哒一声,有脚步声传进来,她们不约而同停下筷子竖耳倾听动静。
片刻后,脚步声停在厨房门口,周砚探头进来,视线一扫,又收了回去。
“哟,还记得自己有个家啊?”周母放下筷子走出去,见周砚在洗手,继续阴阳怪气,“探头探脑转头就走,招呼也不知道打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贼呢!赶紧的,等你等的饭菜都快凉了。”
周砚无奈接话,道:“刚接手捕头一职,事多,不是和您说过吗?你们不用特意等我。”
“说过又如何,一家人,说不等就不等未免太冷漠,别废话了,先吃饭。”
周母摆上干净的碗筷,时隔五六日,一家三口终于凑齐了。
考虑到明晚的邀约,周砚边吃边和宁秋说起裴华丰的情况,周母也从旁应和。
早在二人初识,宁秋就知道周砚和福来客栈的少东家是故交,但那时候的她自顾不暇,身上带伤还要每日为生计忧愁奔波,根本没精力去打听其他。
现在听周砚说起福来客栈,方知那是裴家的产业,她大吃一惊,心里莫名开始焦虑起来。
裴家啊!
之前她啥也不懂,初听别人提起裴家没多大感觉,后来在金绣阁做活,绣娘们时常提起裴家如何厉害,她才知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别看在平州城内裴家与朱家齐名,真论生意规模,出了平州,朱家远不如裴家。
宁秋不懂生意,所了解的信息都是从崔婉莹和其他绣娘口中提取出来的,比较片面,但也足够令她仰望了。
想到要去面对自己遥不可及的人,宁秋心生退意,怕自己跟过去什么也不懂丢周砚的脸,整个人都变得局促不安。
她很想直接问可不可以不去,又觉得人家好心邀约,自己这样问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犹豫片刻,她还是问道:“明晚我也要去吗?”
“我希望你去。”
周砚看出了宁秋的忐忑,宽慰道:“华丰是个好性子,没有公子哥的坏毛病,你只当他是普通朋友,是邻里街坊,有我在,莫怕,实在不想去,我推掉便是,你莫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好吧!”宁秋回话有些勉强,不过还是应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