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晓没见过驱魔场面。
他从小到大十九载,哪怕是幼时疾厄缠绵之时,也从未有人判过他八字轻、易招妖魔。唯有这几日,不知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乱七八糟的事物蜂拥而至。
温晓见风合景从袖口处掏出一沓空白符纸。
少年璀璨的眼眸中写满兴味,他与温晓挨得近,彼此间的呼吸交融。
温晓又看他挪开了目光,转到剑上,心里不由跟着一抖。
若非风合景那位师姐推门而入,温晓只怕真要怀疑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阿景,那覆影鬼的封印——”
白衣少女立在门口,硬生生卡住后半段话,她看看躺在床上的温晓,又瞧着拿起符纸擦拭剑刃的风合景,难得愣住。
青泽从她身后莽撞地冒出头,见了这场景,也是一脸茫然。
半晌,少女用力关上门,将身后其余人隔在门外,杏眸圆睁着喝道:“风合景!”
“在呢。师姐。”
“你!我是让你照看谢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风合景眨了眨眼,有些无辜。
“驱魔气啊。”
少女不顾形象,咬牙切齿几欲喷火:“谢公子身上沾的都不是魔气,你瞎搞什么!”
温晓抬眼无声看着这场闹剧。
事到如今他也总算确定,自己还真是被戏耍了。
......定是那人克他。
青泽在原地停了好久,脑袋瓜总算转了过来,他看着自家少爷泪水顿时流了下来,哽咽地喊道:“少爷——”
温晓面无表情低下头。
另一侧,少年慢吞吞收起灵剑,又转头冲温晓露出一个笑:“好吧。抱歉,我先前只是为了诈一诈你,看看能否逼出秽气来。”
不可理喻。
温晓攥紧袖口衣物。
“所以风道长说的秽气缠身?”
“也只是有这种可能,但谢公子十分幸运,并未被沾上。”
风合景笑弯了眼,更像一头狐妖了。
......浪费时间。
“十分抱歉。”
白巧儿又恶狠狠瞪了眼风合景,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是玄天宗的弟子,我名为白巧儿。那覆影鬼本是我们来南域之前抓到的,但在昨夜封印不稳致使备妖魔趁机附了公子身体。”
白巧儿指了指风合景,继续解释:“阿景是我们中修为最高的,我本想着他更适合驱除邪祟,就未经公子允许让他来查看了。但他做事不知轻重,若有唐突,还望公子海涵。”
温晓面色沉寂。
还海涵什么,他现在不仅是心累,浑身都难受得紧。
“给谢公子添麻烦了。”白巧儿又思索一番,“不如这样,等仙宴结束后,谢公子留在君家等我们几日,我去求来中州的护身符以示歉意?那些护身符蕴含中州灵气,是下九重皇族世家皆在追捧之物,谢公子有了它,起码可保十年无忧。”
白巧儿说完,有些忐忑地瞧了一眼立在床前的漂亮公子,心里止不住发苦。
她生在中州,本就极少与下九重的人打交道,更别提对上温晓这类人了。
白巧儿是见过温晓的。那时候白巧儿等人坐在厅里等风合景,就见十几号侍从簇拥着锦衣的青年,在夕阳余晖下迈入客栈。与青年惊艳面貌一同踏入的,还有那些随从令人发指的挑剔。
她最怕和这种不知忧愁的纨绔子弟打交道了。
但没办法,谁让风合景总是到处惹祸?要不是那家伙,她又何苦停留在这郊外客栈?
“白道长客气了。”
温晓敛着眉眼客套。
他并不打算收下所谓的护身符,比起这个,还不如早早离这些人远一些。
这可是中州的修真者啊,人上人中的龙凤,随便一个都能在下九重掀起动乱。
温晓扫了一眼窗外日头,已是正午时分。
“今日之事也怨我思虑不周,如今叨扰几位行程,谢某心里已是过意不去。”
白巧儿在心里“咦”了一声,她认真打量温晓,心道这人跟她想象的还挺不一样。
“谢公子不必推拒——”
“听谢公子的口音,不像是南域的人?”
风合景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另一侧桌边,他被扬起的纱帘掩去半个身影,声音从末尾飘出,却清晰掐断白巧儿剩下的虚礼。
温晓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他,正巧对上他视线。这人扬起唇角,失了先前掩在笑面下的冷漠疏离,瞧着还顺眼不少。
温晓撇开视线。
“祈水位于东恒国,离南域确实还有段距离。”
白巧儿也摸不透风合景,只能隔着纱帘远远抛去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
“祈水谢家。”
风合景再次低声咀嚼这几个词,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又勾起笑意。
“先前是我急功近利,为了逼迫覆影鬼现身而说了那些不当言论。如今再看,有谢公子珠玉在前,想必谢家定是个低调谦逊的世家 。”
他提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