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昇觉得自己全身冰冷。
沉重的身体把他的脑袋压在一个密封的空间里让他几乎快无法呼吸,软绵绵的触感和不断缩小放大的梦境一片迷蒙,若有若无的无法分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一阵眩晕过后,他感觉自己全身战栗,有一股规律的水滴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头顶。
身体的疼痛席卷而来,大脑神经在经过刺激之后让余昇在一瞬间清醒。
“哈……哈……”他视线慢慢清晰,睁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贪婪地汲取周围的空气。
“醒了?”
余昇听到身后的说话声转身就看到一个男人坐在自己的身后。
余昇看了看摆在男人旁边的水桶和自己已经湿了的上身,下一秒他就看到刚才还戴在自己身上所有可以用来攻击的东西被全部堆在一边。
余昇靠坐在一个小木椅上,双手被绑在背后,四周封闭水泥毛坯房除了自己眼前有一块不透风的黑布外,四周墙壁没有任何一个通风口。
他斜眼往上瞟,这才看到一个半悬挂的梯子和只能通过一个成年人的四方孔。
是个地下室。
面前人玩弄着一把折叠短刀,轻轻抛起又落到手心,动作轻盈且熟练,半晌他看着余昇开口:“现在感觉怎么样?”
余昇没有回答而是道:“八哥,那天在少年宫的人也是你吧?”
那人沉默,只是继续抛弄着手里的折叠刀。
余昇看着他的神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于是转回视线继续道:“我很好奇,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能让你这么铤而走险又锲而不舍地杀那个警察。”
八哥冷笑一声:“布谷,少他妈在我面前装蒜,一次也就算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杀方岐的时候出现制止我,我很难不怀疑你的目的是不是想要私吞啊。”
八哥说着回想起因为余昇错失的这三次机会,没有一次他不恨到牙痒痒。
“要不是看在尹总的面子上,老子刚才就应该连着你俩一块杀。”
他怔了怔。
“我现在就坐在这里,你也可以杀我。”余昇稳住情绪试探,“但恐怕你还没这个胆吧。”
“你放心,你跟那个警察的人头我会一起带回去的。”八哥满脸得意,好像胜券在握。
听到这里余昇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提醒你,方岐的命是上面要的,让‘我’和你一起,”我字他特别停顿了一下,“你知道金总最讨厌下面的人不按照规矩办事,而我的命……只要我没活着回去,你们君哥恐怕不仅会让你一分钱拿不到,到时候就怕你是有命回,那些钱也没那个福气享了。”
八哥一听,手上的动作停止了:“你威胁我。”
“我说了,方岐的命在我手里,我才有发言权,我让他死他才能死,我不让他死他就必须活着。”
?!八哥扔掉手里的东西,气急败坏地伸手用力掐住了余昇的脖子:“布谷,我知道你待的时间比我长,你这么三番五次地搅乱我的计划,不就是想两边充好,然后好和尹总分财产吗??”
他的手一下子又松开,余昇大口呼吸着,“你犯规在先,包庇警察串通曼里,就算到了金总面前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犯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犯规了,”余昇反问,“之前824的那几个案子你不会不知道吧?从李文斌到丁杰,哦……丁杰你应该也是认识的啊,不会不知道公安局的手腕吧。”
“公安局?”八哥不屑,似乎是在回想脑海里的某个情景,“只要有蛀虫开个口子就能全部剿杀的地方,有什么好怕的。”
听到这句话,两人的眼睛对视着,不过几秒他就在八哥的眼神里搜寻到了某种信息——八哥背着左台山在给洪睿山办事。
“哦——”余昇一脸的恍然大悟,拿出原来如此的语气继续试探,“白昂的时候你也在啊。”
八哥内心微微质疑了一下,也?难道布谷当时也在白昂?不对……
“你在想我是不是当时也在白昂?”余昇的右眉微微抬起。
那人心里一愣。
“方岐在哪我就在哪,”余昇微微眯着眼带着些自傲的笑意,可这种笑意却不明显,“我想你应该是清楚的。”
八哥心里打量着他。
干这一行有一个规矩,私下从来不会和自己的同行有任何超过合作的交往,他以前听说过布谷的名号,也知道他在“山上”的地位,直到看到眼前这个不过三十岁的男人,却能轻松得到“山上”的认可,还在自己要“立功”的时候几次针对阻拦,八哥心里就越来越不平衡。
半晌,八哥开口笑道:“哼,你觉得我现在还会信你吗,要不是你和尹总走得近你会有今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
“什么关系?”余昇冷笑了一下是否认的意思,“你当然可以不信,反正要拿东西的人又不是我。”余昇说完满脸轻松地朝前面看去。
那人一听站起绕到余昇面前,然后两手打开撑在余昇座椅的两个把手上从上到下地看着他,“怎么,这警察要真被我杀了东西我还拿不到手了不成?”
两人的鼻尖不过之差了几寸,余昇原本盯着地面然后抬眼:“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他死了,你确实什么也拿不到。”
啪!
八哥一巴掌打到余昇的脸上。
余昇背过头去还继续道:“之前我就跟你说好了,一百万归你,人头归我,弄晕方岐之后再动手,是你不懂规矩先开的枪。”
他缓缓又道:“本来这件事昨天就可以解决,你要是想拖可以继续拖着,结果无非就是这件事我俩谁也办不成,我现在明面上还是方岐那边的,警察找过来,最后也只能是你去背锅。”
余昇的神色依旧轻松,紧接着就瞟到了那人左手端掉只有一个拇指根的小指,而上面的肉微微粉红,一看就是新肉刚刚长好的。
他了解过八哥,他知道八哥不能动,也不敢动。
可既然他敢背着左台山替外面的人做事,还能把自己带来这种地方就不是毫无准备。
说完,天花板的天井就下来两个男人,刚进来的那两人直接走到了自己对面的黑布旁。
“知道你是只狐狸,那就趁现在我们玩点新鲜的,”八哥慢慢道,“布谷,我要跟你打个赌。”
余昇的神色微动,不知道八哥又要玩什么花招。
八哥继续道:“章翼琴的东西其实你早就拿到手了对吧,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不就是为了押到那警察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值钱,还是说你真的是喜欢这个破警察?”
余昇保持镇定,不让任何心理波动呈现在脸上。
说完,他抬起手一挥,面前两人同时拉下幕布,幕布落下后,一面一墙宽的玻璃一下子出现在了余昇面前,而玻璃的另一边,也是一个一模一样布置的密室,密室中间,方岐被牢牢捆在一个的椅子上,而房间里的水已经差不多浸到了方岐的腰部。
余昇的心一下子被重重地刺了一下。
“喏,看看,你交往了几个月的对象现在就在里面呢。”那人凑过去,“不过待会儿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
“……”
另一边的方岐被蒙着眼睛,他不断地摩擦着手上的绳子,嘴里还在说着什么,而那个密室的后面有一个小型的电闸,电闸外吊着一截被扯得乱七八糟裸露在外的电线,下一秒,电闸上的红色指示灯就亮了起来。
“你要不想他死,现在就把到手的资料给我,我替你转交,”八哥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那一百万。”
八哥说完走回去从一边的一个羊皮纸袋里摸出一沓薄薄的照片照着余昇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