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乌灵
我出生在青铜囚笼里,母亲是五神会的镜傀,父亲是某个记不清面容的囚徒。从会爬行开始,我就在镜廊里学习模仿他人的表情——厵大人说这是最有用的生存技能。七岁那年,我第一次被带出地牢,站在净鳞仪式的祭坛边缘,看着岩磊大人剜取龙族的逆鳞。血溅到脸上时,我下意识模仿了受刑者最后的表情,厵大人笑着赏了我半块蜂蜜糕。
那是我记忆里第一次尝到甜味。
岩磊大人戴着青铜面具,黑袍下摆绣着星月纹路。他每次来镜廊训练镜傀,都会在角落留下药丸——那些小东西能缓解母亲咳血的症状。我偷偷收集他掉落的鳞片,藏在镜面夹层里,直到某个血月夜看见他面具下的脸。原来龙族尊上也会流泪,泪水滴在青铜地面会灼出小坑。
"乌灵。"他蹲下来叫我的真名,手指拂过我锁骨上的烙印,"想不想离开这里?"
净鳞仪式前夜,岩磊大人把我塞进运尸车。母亲最后一次模仿了微笑的表情,将青铜镜的碎片缝进我衣领。我在翡翠林海边缘被建木的枝条缠住,醒来时看见个银发精灵在煮药,锅里浮着龙鳞形状的草药。
"我叫白榆。"精灵把苦得要命的药汁灌进我喉咙,"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我在树屋里养了三个月的伤。白榆总在月圆之夜对着水晶球说话,球里浮动着岩磊大人征战的画面。有时候他会突然痛哭,把那些记录着龙族暴行的羊皮卷扔进火塘。我偷偷捡回半张,上面写着“地狱到人间”几个字。
"他把自己分割成无数个时空的投影。"白榆醉醺醺地摸着我的头发,"每个时空都在收集对抗厵的力量..."
精灵身上有和岩磊大人一样的苦味。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建木种子植入血肉后的气息。
厵的青铜卫队找到树屋那日,白榆把我推进枯井。我在井底听着上面的惨叫,镜片划破掌心也不敢出声。直到血顺着井壁流下来,在积水里映出白榆被钉在门板上的样子——他还在模仿微笑的表情,就像我母亲最后做的那样。
我在井里等到月亮变红才爬出来。白榆的心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颗发光的种子。当我触碰它时,耳边响起岩磊大人的声音:"去莫弈遗迹找江白。"
穿越黑岩峡谷用了我四个月。途中我靠模仿商队护卫的表情混进了卫队,学会用镜片折射阳光生火。有次被五神会的巡逻队抓住,我立刻模仿镜傀呆滞的模样,他们把我扔进了往生井——那里面堆满了失败实验品的骸骨。
井底的青铜镜会说话。它教我如何把痛苦转化为镜阵,如何用仇人的血喂养影子。当我的头发开始变成镜面质地时,江白终于出现了。半兽人神明斩碎井壁的刹那,我下意识模仿了白榆临终时的微笑。
"建木的指引没错。"江白的兽角抵着我额头,"确实是白榆选中的人。"
莫弈遗迹的日子像场梦。江白教我辨认星轨,告诉我岩磊大人真正的计划。每个满月之夜,遗迹的青铜柱都会映出不同时空的画面:有时他是戴着面具的刽子手,有时是流浪的诗人,最奇怪的是某个时空他居然在酒馆当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