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容慢慢推开她,不咸不淡的微笑,让她的勾引全盘崩溃,“你去坐好,我来办事,不是来找姑娘的,点花茶的钱会给你结,不要担心。”
她依旧挂着样板的笑,乖乖听他话,坐到床上,抱膝趴着。
她好像很沮丧,眼眸低垂着,肖容在怀疑是不是在她那点眸子里看见了水花。
肖容道:“很委屈么?依我看,接我这生意的,貌似不是你。”
言下之意,她抢了别人的客,该委屈的应该是她么?
她缓缓摇头,下巴蹭在膝盖,“爷,我是被姐姐抢了生意,心里气不过,才抢她生意的,我不委屈。”说罢,她抬起脸蛋,泛红的脸颊微鼓,薄脂粉没遮去她半分天资。
肖容不多说,再度别开头。
不过两柱香时间,盛花楼里闹了起来,肖容粗听一番便知是督主的人已经搜完了,他也该出去,他没有停顿,搁下一锭银子,不经意回头,那姑娘已经趴在床边,可怜楚楚地望她,发髻被她自己弄乱,自导自演扮出一副凌乱狼狈相。
他知道她们这种人,客人没留下,要挨打,他垂下眼,开门外出。
看他真的毫无留下的意思,楼窈自觉没趣儿,走到椅子处去拿银子,却没想看见椅子上有块牙牌。
楼窈仰躺回床上,掂量银子的重量。
头一回这么舒服,不用伺候人还有钱拿,她要感慨起这床可真软。
楼窈闭上眼莫名地笑了,她把指尖放到自己嘴里,用一颗尖牙咬破手指,两指去挤伤口,挤出血水来,她没有犹豫,把血擦在床褥上,略一思考,还往自己裙下擦了点。
做完一切,楼窈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醒来的平静没持续多久,嫦镜气势汹汹地过来了,上来二话不说一巴掌扇了楼窈,赫然一个巴掌印在脸颊。
“小贱人,敢给我下药!”嫦镜抬手又要一巴掌时,看见楼窈手里的银子,她气笑,伸手去夺银子,“让姐姐看看,那太监有多大方?”
楼窈先听到房外的脚步声,后才是看向嫦镜,她不争也不抢,任嫦镜把银子夺去,又任她再打了她一巴掌。
孙妈妈恰好开了门,撞见嫦镜又是抢钱又是打人,她大步过来,眯起小眼打量架子床,掀开床褥,看见了楼窈留下的痕迹。
孙妈妈勉强满意,没去说什么,只对嫦镜伸手道:“钱拿来。”
嫦镜不肯依,死拽着楼窈的衣裳,她衣裳本就薄少,经嫦镜这一拉,差不多是要扒光她衣裳的调子。
“妈妈,这小贱人给我下药,抢我客人!”嫦镜声音刺耳。
孙妈妈睨嫦镜一眼,她嗤笑:“嫦镜,你抢楼窈的人在先,也甭在这里狗咬狗了。”
楼窈默默拍开嫦镜的手,她们注视着孙妈妈离开,嫦镜还要讨她,她咬了咬舌尖,奋起劲儿来朝嫦镜打去。
楼窈从小在盛花楼,因为个子小,从来都是任欺负的份,她装得乖巧,在日子上吃苦的姐妹们就拿她出气,客人们也是。
她从来不反抗,欺负她的人心安理得,他们事后会倒点霉,可能鞋底被粘了,衣裳被耗子啃了,脂盒翻了,但总归是小事,她们只当倒了霉,毫不在意。
楼窈突如其来的反击叫嫦镜意外,还没反应上来,楼窈已经举起剪子,嫦镜惊恐瞪大眼,剪子却没有落到她身上。
一剪子下去,楼窈刺了自己肩膀,血流不止,嫦镜还在震惊之中,没有发现剪子已经在她手里了。
世间有若岑寂一刻。
孙妈妈的声音在房外颤抖响起,“肖大人,咱们这儿真不这样……”
楼窈趴在地上,没有喊疼,身子承不住,被迫喘粗气,她的衣裳很乱,这是嫦镜干的。
房中狼藉,少女们扯过头花,体面全无,叫人活看了笑话,孙妈妈挂不住脸,连声道歉。
肖止跑进去,又跑回来,他拉肖容,“干爹,我找到你牙牌了,咱们走吧。真是奇了怪了,你从来不落牙牌的。”
肖容颔首,似机缘巧合,似百般算计,他又与她对上了眼。
任她再狡黠,总逃不过可怜二字。
肖容道:“孙妈妈,你提价吧,我给她赎身。”
孙妈妈出奇地挑眉,很快应话,笑说:“肖大人,您要不再看看咱们楼里?楼窈虽乖巧——”
肖容抬手打断,“是她身价很便宜,你想再养一段时日抬到贵价么?”
被看破了。
孙妈妈强笑,“哪有的事呢!既然肖大人想赎,赎就是,楼窈确实便宜,只要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