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模样乖巧,尤其是一双杏眼波动时很能糊弄人,代幽每回瞅他都油然生出一股怜爱之意。
一屋子人连同站边上侍奉的时不时就往季陵这边瞄,虽然全是善意,但季陵觉得全身不太自在。要说他没体会过类似的温情,那倒也不会,毕竟丁香那些年没少付出过暖意,就是眼下一窝蜂的关切度,简直有种临时加菜的意思,还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要说,你有伤在身,本不该吃得这般寡淡,”姚玫动作快,已经撂下筷子,擦完嘴隔着代幽对季陵说,“可挨着这个时候,没法子,先记着,等过了好好补。”
季陵看都给看饱了,坐在位置上抱拳摇头道:“四娘子客气,没有的事,吃得尚好。”
“再吃些。”崔洝辰又往他碗里添了两筷子豆腐。
季陵扭头看回来,拿眼神询问他:你怎么看不明白呢?
崔洝辰索性端起季陵的碗:“要不......”
季陵连忙伸手夺了过去:“没有要不,我自己可以!”
卿娴缓缓放了筷,拭完嘴角说:“厨房做了滋补的羹汤,晚些时候阿陵再用些。再怎么样,总是得先把身子养好了才成,入了这个门,那就是自家人,自然得咱们自个儿来疼的。”
季陵喉咙一紧顿时呛到咳嗽,崔洝辰抬手就给他顺背,周围顿时一阵捂嘴嬉笑。
“行啦。”崔台敬的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慢条斯理地出来打圆场,“幸亏不什么是姑娘家,才由得你们这么编排。我要是像你们这样盯着,也吃不下去,明儿四郎就在你那头的小偏厅用饭,省得我见着不安生。”
崔洝辰全程乖顺,点头应声恰到好处,叫一圈人找不到说头,净冲着季陵去了,谁让季陵逗起来那么有意思呢。
天黑之后,崔展青叫人来传话说不回来了,顺带送来的有前朝的案务。
崔台敬打算挪步书房,他一站,众人便起身恭送,他到门槛时又回头瞅着崔洝辰,谁知他这个四儿子一门心思只在哄心上人。
季陵羞愤地抵开崔洝辰搭在他腕子上的手,拿眼神疯狂暗示。
代幽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儿子膝盖,崔洝辰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却完全不想跟着一道走,而是对侍女嘱咐说小心侍奉。
“妾给王爷掌灯,”代幽在崔台敬发作之前,慢声细语的说,“天黑路难行,王爷留心脚下。”
卿娴此时走到跟前挡住崔台敬的视线,说:“妾替王爷研墨。”
“还差个人沏茶,”姚玫说着就带动着众人往外走,“这个我不拿手,一会儿姐姐要教我。”
崔台敬从来不给内室甩脸子,况且他也不是真的气,顺坡就下了。
吃完饭崔洝辰带季陵去西苑散步消食,没有要人跟,灯笼都是自个挑的。
西苑的石板道宽敞,路面码得整整齐齐,崔洝辰却好像怕季陵摔着一样,抓着人手腕不肯放。
季陵挣不过,好在周围没其他人,任命般跟着崔洝辰走。
虫鸣撞耳,花香笼鼻,微风袭来很是惬意。
“我说,你能不能收敛点儿?”季陵的语气有些难为情的小埋怨,“你这么不矜持,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你的眼里除了看我,用不着在意别的人。这是不被拘束下该享有的绝对自由,怎么想怎么做,跟我一样就好。”崔洝辰边走边说,“你仔细琢磨下,这屋檐底下的人,哪个有坏心思?”
季陵哼了声说:“怎么没有?”
崔洝辰停在凉亭中,回首问:“谁?”
“明知故问。”季陵别过脸,“外边都火烧眉毛了,你倒是一点都不急,难怪王爷那副面孔了。想必这会儿,几位长辈怕不是要在那头把我编排成了只狐狸精,把你勾得没个正形。”
崔洝辰没否认,坦然地说:“那你就想错了。他们呀,巴不得有只狐狸精勾搭我呢!朝廷有的是能臣虎将,风花雪月才是我的正经事。”
季陵瞠目结舌于他的厚颜无耻,良久才迟迟呸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