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洝辰策马还在去茶肆的途中就下起了雨,南俞久逢甘露,因此聚力而来,下得气势汹汹。
朱九见人行礼,下阶踏雨牵马。今日没开铺,俩侍卫替崔洝辰推开门,
铺子里的伙计全集到后院挑茶,锦洛闻声从厨房赶过来,见崔洝辰一身湿透,连忙到门边架子上取下干巾递过去。
“他怎么样了?”崔洝辰一边擦水,一边走,“晌午吃的什么?”
锦洛跟在后面说:“睡前吃了碗素面,眼下刚醒没多久,瞧样子,像是没什么大碍。方才郎中给把过脉,只道无恙,这会儿先放他出门去了......”
崔洝辰顿足,回头问:“意思是药还没上?”
“外伤已经换过药了,”锦洛见他皱着眉,当即回道,“口服的尚在锅中,熬得差不多了,我给您拿身干净的衣裳,您先换上,这么湿着可不行,妥了,我再去倒药。”
崔洝辰则说:“先去弄药,衣裳的事不急。”
锦洛没坚持,想着说弄药的时候顺便煮完姜茶用不了多久,就掉头去了。
季陵靠在床头正丢着铜板玩儿,他喜欢听铜板撞一块‘丁零当啷’的动静。
“兴致挺高,”崔洝辰脱掉湿哒哒地外袍,扔在椅子上,声音饱含笑意,“不枉我狼奔十里。”
“想蒙我?撑死就七里地,不兴你这么算账的”季陵瞄了眼他随意抛在桌面上的玉带,哼了声说,“你丢的可是王家朝袍,叫言官瞅着了,参不死你!”
崔洝辰无所谓地‘哦’了下,把靴子也蹬掉了,只着里衣走过来。
季陵瞪大眼,想躲,但稍微起个身那肩头便扯着筋皮一通疼,就在崔洝辰挨着榻沿的时候,他慌乱拉过被子给自己罩了个满头。
被子底下拱起一大团,那是季陵把腿都撅起来了。
崔洝辰看笑了:“只当是言行合一呢,怎么身子倒先诚实了?不过我没看懂,这是害怕又或者……是害臊?”
此刻被子里猛然露出头,季陵倔强地说:“谁害臊了?”
“好吧,是我害臊。”崔洝辰作势要解侧结,半点都没思考自己嘴巴在应和什么。
“朱兄!”季陵仰头高声呼喊,“主君要沐浴!”
朱九原本就打好了热水,这会儿拎在手上,听见季陵的话当即回答道:“这就来!”
崔洝辰饶有玩味地看着无辜眨眼的季陵,缓缓停下手里的动作。
季陵忽然觉得崔洝辰平素里温软淳和的眼神,竟然霎时收敛,再也不似秋水如波的模样,里边还滲透出一种莫名其妙地占有欲。
“你切不可忘记自个饱读圣贤,熟记金科玉律……”季陵挪得咬牙切齿,“不要过来啊,再来我就要喊人了!”
崔洝辰俯下身,轻轻松松勾起季陵的下颚,说:“我倒是希望你喊,要不,你喊个试试?”
季陵才反应过来,要真喊的话那不就是昭示屋子里正非礼勿近么?那谁敢应他?
“告诉我,为什么要替我挡刀?”崔洝辰拿小指拨了拨季陵的喉结,这个动作温柔至极,惹得季陵不禁想咽口水。
季陵再出声时,已带着轻颤:“换个人,也一样。”
崔洝辰直视他的眼睛,笃定地说:“不一样。往后,谁不可以,连我,你都不可以。又不是菩萨,哪个值得你去悲悯济世?”
季陵嘴还没张,瞬间被他带来的暗香笼罩,腿都开始发软。
那雨水根本没有在崔洝辰留下狼狈的迹象。
“主君,”朱九叩门问:“水是添到旁边那屋么?”
隔壁屋子里暂时没人,要用浴桶还得里里外外狠刷好几遍才敢拿给自家主君泡。
其实屋子里有隔帘,后边就有个浴桶,崔洝辰昨个晚上其实已经看见过,他当然知道朱九在想什么,于是下意识笑了笑。
“行吧。”崔洝辰应完,收住嗓子对季陵低声说,“还是你本事大,都向着你的。”
邻屋洗洗涮涮地声响隔着木头墙壁传过来,盖过窗外的雨声,季陵的视线仓皇下移却定在崔洝辰内衣贴身起伏的胸膛。
季陵莫名想起某时崔洝辰汗如雨下的样子,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面前的人肉眼可见地红云密布,面颊跟脖颈一起发烫,这份表现让崔洝辰感到很是满意,他就近吹了吹季陵耳朵尖,放开手,探身从枕头旁捞起一件闲置外袍。
季陵差点叫压上来地胸膛弄得喘不过来气。
这场雨覆没了光亮把时辰都颠倒了,午后看上去更像临夜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