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她握着那枚并蒂莲簪子辗转难眠。恍惚间,仿佛又听见铜铃撞碎冬夜的寂静,谢昭然的声音混着雪松香从窗外飘来:"清蘅,快看我新得的..."猛地睁眼,只有月光冷冷地爬过床帐,枕边的银铃铛泛着幽光。
晨起梳妆,沈清蘅对着铜镜将银铃铛系进发间。母亲看着镜中女儿消瘦的轮廓,叹息着将新裁的冬衣披在她肩上:"昭然这孩子,走前特意来叮嘱..."话音戛然而止,只因沈清蘅突然捂住耳朵,转身时撞翻了妆奁,胭脂盒滚落,在青砖上砸出刺目的红。
冬至那日,沈府厨房飘出饺子香。沈清蘅捏着面皮,恍惚想起谢昭然总爱偷吃她包的饺子,被烫到还强装镇定的模样。手中的饺子突然掉落,她蹲下身去捡,却摸到袖中那封被揉皱的信——是半月前收到的,短短一行字:"西北苦寒,保重。"
入夜后,她裹着狐裘立在庭院。雪越下越大,覆住了谢昭然常翻墙的墙头。银铃铛在风雪中发出细碎声响,她望着漫天飞絮,终于任由泪水滑落:"谢昭然,你何时...才能带着铜铃回来?"
西北的寒风裹着砂砾抽在脸上,谢昭然攥着缰绳的手被冻得青紫。他望着远处绵延的雪山,忽然想起沈清蘅熬药时垂落的发丝,也是这般柔柔软软地拂过瓷碗边缘。军帐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他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空荡荡的,唯有临行前藏起的半枚银铃铛,在衣袍下硌得生疼。
初到军营那日,老将军将他丢进新兵营。寒夜里蜷缩在草垛上,他数着帐外巡逻的脚步声,恍惚又见沈府暖阁里跳跃的烛火。沈清蘅捧着药碗嗔怪他不爱惜身子的模样,比这西北的烈酒更灼人。他摸出贴身收藏的银杏叶书签,叶片早已碎成齑粉,簌簌落在掌心,像极了她低头时睫毛投下的阴影。
实战演练时,敌方箭矢擦着耳畔飞过。谢昭然就地翻滚的瞬间,眼前闪过沈清蘅为他包扎伤口的画面。那时她的指尖带着茉莉香,总小心翼翼避开结痂处,如今自己却要咬着牙,在军医粗粝的手法下闷哼。深夜独自擦拭佩剑,刀锋映出他消瘦的脸,突然想起花灯节上沈清蘅猜灯谜时发亮的眼睛,比这塞外的星子还要璀璨。
最艰难的一次押运粮草,队伍遭遇马匪突袭。谢昭然挥刀砍杀时,腰间银铃铛突然滑落。他发了疯似的在尸骸堆里寻找,全然不顾箭矢破空。当染血的铃铛重新攥回掌心,他才惊觉自己浑身颤抖——原来这比性命更珍贵的,是沈清蘅腕间那枚与之共鸣的银铃。
大雪封山那日,他在军帐里临摹《本草纲目》。记忆里沈清蘅讲解药材时的声音,混着铜铃轻响,在耳畔盘旋不去。忽然一阵狂风卷开帐帘,雪粒扑在他刚画好的白薇花上,晕开墨色的痕迹。他慌忙去护,却在掌心写下她的名字,又迅速抹去——怕被人看见这铁血军营里,藏着的寸寸柔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