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在外,远离家园,又寄居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林诗音本来以为自己一定会彻夜流泪、夜不能寐,然而她一夜无梦,睡得极好;第二日晨起的时候,窈窈已经等在马车外,端来各项用具请她洗漱,等她换好衣服、梳妆完毕,她才推开马车的大门,将马车外的景象展现在林诗音的面前。
他们正停在一处一望无际的花海之中,紫色的银莲花开了满地,正朝着明媚的阳光肆意彰显自己的美丽。迎面而来的微风吹散了车厢里柔媚的暖香,林诗音的精神也随之一振,扶着窈窈的手臂跳下马车,站在花海中间的云出岫听到动静,不由回过头,朝她微笑了一下。
他今日穿了一条浅绿色的长裙,嫩黄色的衣衫上系着缀着彩色璎珞的腰带,头发挽作高髻,插着银杏叶子模样的发簪,美艳之外也不失俏皮。林诗音平日里揽镜自照,也常为自己出众的容貌自得,此时却突然生出两分自惭形秽的感觉来——明明眼前的花海美得宛若仙境,在她面前,却也不过是一点艳色的陪衬罢了。
若是自己也拥有这般艳绝的容貌,是否表哥就不会被那些花楼女子所吸引,一心一意的留在自己身边呢?
思及此,她不禁有些黯然神伤。云出岫虽然有所察觉,却并不主动提及此事,而是笑着同她闲聊道:“我看你昨天那副神思不属的样子,猜你一定无法安心入睡,所以自作主张,在给你点的檀香里加了些安神草,你昨晚休息得好吗?”
他这样擅作主张,林诗音本该生气,但看着他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庞,忽而又心软了,不由叹气道:“原夫人,我知道你是一派好心,只是,你的手段未免太过任性了,若是换做别人,只怕少不得要同你翻脸的。”
云出岫哈哈笑道:“我法子多得是,本来也未必要这么对你,但你自己说说,若是我好言好语的请你同我离开,好气你那表哥一气,你肯不肯同我走呢?”
林诗音一时语塞:“自然是不肯的,那是因为……我也不用你去气表哥……”
“等你看到你表哥为了你心急如焚、不惜所有的时候,肯定就不是这么一副说辞了。”云出岫不以为然道。“再说了,反正做都做了,我还会后悔不成?这几日,咱们就在外面好好玩玩,别想你那倒霉表哥了!”
林诗音奇道:“难道,你都不想你的丈夫吗?哪有做妻子的把丈夫扔下不管的,你就不怕他生气,不怕他……不等你吗?”
云出岫也觉得奇怪:“他不等我就不等我呗,要是他先走了,我自去找他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嘛。”
林诗音不想他会如此作答,登时就是一呆。她幼承庭训,论起诗词歌赋来,不知强了外人多少,却终究一直养在深闺,离不得家人,因而全然没生出过“自己去找他”这样的想法。然而细细一想,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分明是她早就从书上看过的道理,此言自己全然不能反驳,一时之间,整个人便愣住了。
云出岫却已略过她,同窈窈说道:“我刚才在草地那边看到了小溪,里面还有鱼,咱们今天捉鱼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