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儿臣——”卫榛开口,声音不高,
然而话未及半句,卫康公已抬手打断,语气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公主,老臣自当尽心。这里便派老臣的贴身侍卫,护送您前往西梧殿用膳。”
语气既恭敬,又沉着,表面无可挑剔,实则隔断了卫榛亲自护送的可能。
昭樕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转而敛起所有情绪,垂眸应道:“多谢卫康公。”
她声音温顺礼敬,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如履薄冰般守着周全的分寸。
但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已定时,卫榛却再次迈前一步,拱手恳请:
“父亲大人,儿臣护送公主殿下。”
他声音不高,语调依旧克制,然而那股一寸寸涌起的坚持,却透过字字句句直抵人心。
他不争辩,不越礼,只是以最恭谨的态度,表达着最固执的意愿。
一时之间,阶下气氛微凝。
昭樕轻启朱唇,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疏远:“多谢北宣王殿下的好意,然遵循长辈安排为是。”语气平稳,礼数周全,既未失体统,又无半分错处可让人挑了去。
说罢,她微一颔首,依宫中礼仪行礼致谢,举止沉静,分寸森然。
未待卫榛回应,她已垂袖转身,随卫康公安排的贴身侍卫,自殿前大道缓缓离去。秋风微起,吹动她素色衣袂如烟轻曳,背影清清浅浅,在广阔金石铺地上渐行渐远。
卫榛立在原地,神色沉敛,目送着那抹身影,久久未动。
这时,卫康公负手而立,侧眸扫了他一眼,声音低沉而克制:“卫榛,你简直是胡闹。”
简短四字,却字字如擂鼓,压得人无从辩解。
而在不远处,不知何时,魏王已负手而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他手中玉扳指轻转,眼角微挑,悠然开口道:“哎呀哎呀,北宣王殿下这般殷勤,倒叫旁人都要疑心是送心上人,不是护驾了。”
魏王嗤笑一声,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打趣,轻飘飘落下,似无意,却暗藏试探。
卫榛闻言,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拱手作揖,声音温和克制,字字沉冷如水:
“盛暑易燥,殿下若觉无事,不若多思己事,免得热中添乱。旁人身边美人环侍,清凉自得,魏王何苦劳心,又添这无谓的热气?”
“美人环侍”,轻描淡写一句,便将魏王妻妾成群、流连女色、私德不修的风声点得一清二楚;“无谓的热气”,更是将他此番轻浮打趣之举,贬得不值一哂。
魏王脸上的笑意被生生憋住,半晌未发作,最终只冷冷丢下一句:“卫康公,这就是你的好儿子。”言罢,袖袍一拂,负手而去,步伐沉重,玉扳指敲打掌心,发出几声短促闷响。
殿前暑气沉沉,风声也似寂了。
卫康公负手而立,眉目间压着一股隐隐翻涌的怒意。他缓缓转向卫榛,欲开口,“你——”
然而未及说完,卫榛已抬眸,声音低而冷,带着难得一见的锋锐:“您总是要这样替我做主吗?”
语气不高,却像夏日暴雨前划破天幕的一道闷雷,压抑至极,沉沉震在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