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发寒冷,亮堂的时辰也越来越迟。
云离在被窝里挣扎几下,连着给自己送上几句鼓励,身体才小幅度坐起,伸了个大大懒腰后,轻手轻脚下床,出去洗漱。
屋后的鸡在叫,期间还夹杂两声狗吠,云离甩甩脑袋尝试清醒,出去给大黄送了点吃的,又去鸡窝里赶鸡、摸鸡蛋,那些声响没多久便因他的行为消停下来。
经过些时候,热乎乎的早饭出锅,睡到自然醒的一大一小前后脚走出来。
“都洗完了?”云离问。
福娃答应一声,蹦上他的专属小凳,伸手就去摸刚出炉的煮鸡蛋,差点被烫个好歹。
云离见怪不怪,放下手里整整一海碗的粥,“老规矩,想吃多少自己打,不要浪费。”
“不是说有山薯吗?山薯呢?”福娃问。
“这不是吗?”云离指指粥。
福娃:“怎么给煮了啊?我更喜欢整个烤着吃。”
“我挖了很多,你要是还想吃,晚上再给你做。”
“好!”
福娃连吹几下勺子,往嘴里送粥,咂摸两下说:“没那么甜。”
“再吃甜的,你牙齿就要烂光了。”
福娃哼了一声,低头不理他。
经过点时候,云离问道:“今天是不是有病人要来复诊?”
“好像是。”
“好像?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好好记着?”
“我的小册子记得不就行了?”
云离道:“那等你吃完早饭,记得把册子拿来给我瞧瞧。”
“有人来了。”藤苍倏然说。
云离惊住,忙放下碗筷开门,看了半天,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云离:“……”
福娃道:“生病的人都容易产生幻觉。好冷,快点关门!”
“可能是风声罢。”云离关上门,“我们这儿的风声有点特别,弄错也是难免。”
他回到原位,把剩下的半碗粥吃完,开始剥自己那个鸡蛋。刚剥了一半,就听外头叩叩响。
有人敲门。
藤苍气定神闲地咽下一口粥,“的确有人。”
福娃半张着嘴,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藤苍放下筷子,起身离开,云离心里疑惑,但很快去开门迎接客人。
来的是个年轻人,说是为他娘来取药。
“那她人呢?”云离问。
年轻人说风湿又犯,实在下不了床。
云离道:“我去瞧瞧罢,您先在门外避风处稍等,我去拿药箱。”
年轻人答应下来,眼见大门又关上。
“福娃,你带好册子,我回房一趟。”
“好。”
回房取药箱时,云离把事情告知藤苍,“又得麻烦你看家,午饭前我们应当能赶回来。”
“赶不回来呢?”
“要是赶不回来,你就吃厨房柜子里的面饼。可能会有点硬,你吃的时候切记要细嚼慢咽,它份量足,应该能混个饱。按你的食量,两三个应当够了。”
交代完,云离提着药箱就走,没管身后的藤苍是什么表情。
“啊,对了,”云离停住脚步,“辛苦收拾一下桌子,顺道洗下碗。多谢多谢。”
藤苍:“……”
两大一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藤苍冷哼一声,躺在床上望天。躺了好一会儿,认命般下床,对着饭桌上那几个碗碟出神。
万物有灵,怎么这些东西没有?他心里有点郁闷。
正想着,桌上的碗筷动了动,自己跳进那个盛粥的大海碗里,大海碗闪电般飞走,与飞来的抹布交错。
抹布落在桌上,宛如有人操纵一般,上下左右擦拭桌子,不落下任何一处脏污。
藤苍茫然,走向厨房,只见先前那大海碗并小碗中碟和筷子,皆一股脑儿倒在洗碗用的大木盆里,盆沿处贴着个木桶,正往里头倾倒热腾腾的水。
水入盆,刷碗用的丝瓜藤沾着少许草木灰开始挨个擦洗。
藤苍双手环胸,靠在墙上饶有兴味地看着。想到什么,他发出命令,“洗完之后,自己排队上灶台。”
紧接着,那些被刷洗得一干二净的碗碟筷老老实实地排排叠好,那装水的木盆飞出去,哗啦一声泼干,又咻地侧立回墙边,一如往常。
藤苍心里困惑,但又很快镇定下来,回忆着云离跟他提过的话。
云离说他很可能是修仙世家的子弟,那么现在这些或许就是他的力量?不,应该说法力更合适。
只是,它们来得突然,藤苍略微有点感到不知所措。纠结几许,他还是决定暂时瞒下,不让云离知晓。
做好决定,藤苍心满意足地打量一番干净不少的厨房,转身就往卧房走去。
刚走出十来步,眼前忽然一片空白,他快步去找了个支撑点,不过几息之间,整个人汗涔涔的,脸色也比先前苍白许多。
“唔……”
藤苍手掌贴住前胸,那儿正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不光那儿,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作痛,且疼痛越来越剧烈。
他的身子猛然一震,自嘴里呕出一滩血,随即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贴着墙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