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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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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视线逐渐水光模糊,但是她不敢眨眼,不敢让眼泪掉下来。烛儿倒在地上,甚至都不敢出声,她有什么资格像受了什么苦一样,哭出来?

端木舒任凭侍女们箍着她的胳膊,扭转身躯朝父亲伏下去,直将额头伏到地上:“阿舒知道错了,不要再打了,阿舒真的知错了!”

母亲终于说:“我看也差不多了。”

“原本今日就算打死她,你也怨不得旁人。不过既然你母亲求情。”父亲停顿了一下,对那边说道:“行了,将这小婢带下去吧。”

侍女们松开了她,端木舒听到有人将烛儿从地上拖了起来,但她不敢抬头去看。她的双手按在地上,碎石扎着她擦破的掌心,眼泪终于打落:“多谢父亲,母亲。”

父亲说:“抬起头来吧。”

她忙把脸在袖上蹭两下,依言直起身子。

父亲又端起酒盏:“你再来说说,自己错在了哪里?”

她现在当然已经明白,父亲已教了她。

“阿舒错在忘了自己是端木氏的姝君,一言一行都不止维系我一人的安危。”

“这才有点像样了。”父亲点头,浅啜一口:“听说你今日进文府去了,说说你在文府的见闻吧。”

端木舒一五一十将自己在文府的所见都交代了,只隐去了文季在谈及文席的死因时,那有些可疑的表现。

父亲听了,对文耀大闹文府之事,只是透出一抹淡淡的讽意,似乎并不觉得惊讶。然后又问:“你何时同文氏少君走得这么近了?”

端木舒自然不敢翻出前些日子刺杀之事,垂头:“阿舒常去看隼卫演武,文少君是新面孔,所以对他格外好奇些,就搭了几句话。”

自从兄长进了隼卫,隼卫的演武她很少落下,文季也的确是春末才进的隼卫。她惯用这样半真半假的话,这又是细微之处,父亲果然也没有深究。

“你知不知道,为何我们不同文氏往来?”

端木舒说:“阿舒知道,是因为百年前的那桩旧怨。”

文氏和端木氏共同辅佐威伯立国,初时也曾亲如兄弟。闹成如今这水火不容的局面,源头正是百年前两族最后一次联姻时,端木氏深孚众望的少主端木岐被毒杀在新婚之夜的那桩悬案。

端木岐自小有神童之名,才智武勇皆凌然众人,族中都以为他必能承袭令尹之位,在晋国国史中留下赫赫威名,甚至或许能使端木氏超脱“双翼”之谓,成为公室之下的第一大族。但他的死令这一切都成为泡影,对端木氏打击深重。

虽然文氏极力否认,但毒却是从新夫人文彗带来的那坛酒中验出来的,而且端木岐的死不得不说对当时正势弱的文氏而言是绝好的机会。盛怒之下端木氏族老们不顾文氏反对,将文彗殉葬。

此后端木氏虽总算另选出幼主承袭家业,但文氏已趁机力压一头,自此端木氏便落在了文氏下风。

父亲从酒盏上抬眼,酒液一晃,在他眼中闪灭粼光:“哦?你这样以为?”

端木舒一惑,但父亲却没有多做解释,而是说:“原听你兄长说,你对自己的婚事颇有想法。不过看你这浅薄的见识,今日也懒得听你分说了。”

端木湛站了起来,朝执着藤条的侍从伸出手,侍从恭敬地双手将藤条递到他手中。

“我们同文氏何以有那桩旧怨,你又想过没有?”他将藤条在手里掂了掂,朝端木舒走过来:“你接下来卧床养伤的时候,可以好好琢磨琢磨,或许会有些长进。”

= = = =

第二日,端木舒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

昨晚父亲终究是手下留情了,没有打出伤口来,但背上青紫一片是难免,不碰没什么,碰着就生疼,所以只能趴着。

烛儿想来更是伤得不轻,但她一时也没法去看,也怯怯地不敢去看,只能嘱咐人好好送药照顾。

她从枕下又掏出文季情急之时塞给她的那样物事。

昨晚受了责打,回到房中趴在榻上,胸口硌得慌才想起这东西。掏出一看,是一枚血玉扣,其上还细细雕刻着精致的饰纹,红艳如火,光华转溢。

看起来是样好东西,但端木舒对珠玉向来不甚通,在那种时候,文季突然送她这个做什么?

她盯着玉扣,思绪又转开。父亲昨日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不明白的实在有些多,但好在她现在的确是有大把时间了。

“我说今日府里怎么静得瘆得慌。”兄长人未至声先闻。

端木舒赶紧把玉扣塞回枕下,抬起头,端木豫已经绕过了门前的屏风,他走到榻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妹妹,笑道:“原来有人在,抱、病、卧、床。”

端木舒呸他一声:“幸灾乐祸!还在父亲面前告我的密,叛徒!”

“你这可是不识好人心了。我是看你近日无头苍蝇一般,怕你瞎撞撞破脑袋,所以替你剖陈心迹,劝父亲听你一言。父亲原本也没有生气,是你自己把事情闹砸了,这可怨不着我吧?”

“是是,怪我自己不争气!”端木舒头抬着有些累了,懒得再纠缠这些,她放松脖颈,右脸贴在枕上,侧头看着兄长:“父亲说我见识浅薄,要我好好琢磨琢磨,我们和文氏为何会有百年前的那桩旧怨。”

“哦?看来父亲还愿意指教你,你可别辜负了。”

“一直以来不都是说,因为两姓争风,文氏见时机不利,所以用了卑劣手段么。”

端木豫啧啧两声:“难怪父亲要说你见识浅薄。”

“百年前的无头案了,阿兄难道有什么高见?”端木舒这句本是反击,但说出口,她突然又撑起身子:“阿兄知道些什么?”

端木豫弯下腰,弹她的脑瓜:“父亲让你琢磨,你来问我,岂不是作弊?”

端木舒现下的姿势不及躲闪,只能揉着额头:“什么叫作弊?这是诚心求教好不好。”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向兄长请教学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懂的哪有阿兄多。”

端木豫扬扬眉,没说什么,转身走到她的梳妆台前,翻翻捡捡,拈出一只雀簪来。然后他走过来,把簪头那只小雀用金丝缠固在身躯上的两只翅膀扯了下来。

端木舒不知道他意欲何为,颇有些心疼:“你干什么?这可是我很喜欢的簪子。”

端木豫把那支只剩下光秃秃小雀身躯的簪放在端木舒的枕边,又把两枚翅膀接合在一起,放到旁边。

“就这样,你再想想吧。”端木豫打个哈欠,懒懒挥一挥手,转身就走出去:“我值了夜,现在要去睡了。”

端木舒看着兄长摆在枕边的东西。

那两枚羽翅直接拼在一起,好似一只奇异的蝴蝶,看起来如此轻盈。

而那光秃秃的小雀身躯,好像就成了不需要的负累。

端木舒突然想起,端木氏和文氏并称“双翼”,是说这两族,是晋国公族宁氏的双翼。

她的目光又投回那只失去了双翼的小雀。

于这小雀而言,双翼永远长在它的身躯两侧,自然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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