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洛阳城的青砖染成琥珀色,王维负手立在天青色桥头,望着洛水粼粼波光中破碎的黄昏。十五岁的少年郎腰间佩着新得的湘妃竹笛,秋风吹动他月白襕衫的下摆,恍若画中走出的谪仙。
人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真情,真挚的亲情、爱情、友情。十五岁的王维在东都洛阳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綦毋潜,两人一起游历,诗乐相伴,两个月后依依惜别,看着好友消失在天边,王维的心中充满了惆怅与不舍。王维将友人赠的玉箫收进行囊,孤身踏上南下之路。
经过两个月的漂泊,寒鸦驮着暮色掠过芦苇荡时,他遇见了那个改变一生的少年。
"店家!再来三坛兰陵美酒!"粗陶酒碗重重砸在榆木桌上,惊得檐下铜铃乱响。十六岁清秀少年的李白敞着赭色缺胯袍,腰间悬柄包铜木剑,醉眼朦胧地指着墙上悬挂的《送郑少府入辽共赋侠客远从戎》的墨迹:"这般绵软笔力,也敢写'满月临弓影,连星入剑端。不学燕丹客,徒歌易水寒。'?切别说骆临海(骆宾王)受到了侮辱,就是我李白也不同意!"
邻座的二十四五岁年纪的青年摇头轻笑,素色襕衫纤尘不染,正将《论语》收入青布书囊,书囊上绣着小字孟浩然。忽听得门外马蹄声急,五六个流民跌进酒肆,最末端的老妪额角带血,怀中还抱着两三岁的小娃,哭道:"淮阳城的周阎罗又在强征壮丁了!"
宝剑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李白如离弦之箭跃上窗棂,却因醉意踉跄着栽向满地碎瓷。王维下意识展臂去接,少年带着酒气的体温撞进怀里,腰间玉佩与对方剑鞘上的铜环叮当相碰。
"多谢兄台..."李白挣扎着抬头,琥珀色眸子映着跳动的烛火,像极了那日洛水畔的夕阳,李白踉跄这步伐走到门口,将老妪护在身后。一行追兵赶到,李白仗剑守在酒肆门口,与前来的八个兵痞子打成一团,因寡不敌众而节节败退,王维颔首示意,阿舍和阿得抽出行囊里的短刀,加入战斗。
王维取剑直奔为首的兵长,几个回合王维的剑架在兵长脖颈间,王维低声道“得罪了。”说着拿出刻有太原王氏族徽和自己名字的玉符,那头子见状大惊,忙击掌几声命令大家停止打斗,躬身向王维行礼:“原来是太原王氏,卑职见过王公子。”
王维指着几个流民,询问怎么回事,兵长哭丧着脸说边关不安稳,总有征兵任务,缴纳不起钱财的人家,就只能被抓壮丁了。
李白闻言勃然大怒:“征兵不按律法?却是徇私舞弊?高门大户有钱就可逃避兵役,没有钱贿赂你们,老妪幼童也要抓取当壮丁?我巍巍大唐的王法何在?”
一席话引起士兵们的反感,纷纷又拽出兵刃,将李白重又围了起来:“哪里的刁民,胆敢辱骂朝廷和皇上,看着长相倒像是西域胡人的细作,给我抓回去,好好审问。”
李白怒道:“白乃西凉开国国君武昭王李暠的第九世孙李白,乃当今圣上李隆基之族叔。”
几个兵痞子怔住了,一个皱眉问道:“张老大,武昭王是说谁?”另一个说:“西凉国跟我等有个毛关系么?”兵头子张老大较为谨慎,虽然他也不大明白李白所说的先祖到底是谁,还是笑着问道:“既然如此,还等公子出示一下代表身份的族徽玉符,给小的们瞻仰一二。”
李白怔住了,张口结舌:“谁天天带着那个劳什子做甚么?早换钱沽酒喝了……”话还未说完,张老大一个眼神,“低贱的胡人崽子还敢消遣老子,绑了!”李白已被士兵一拥而上扣押了。李白被踩在地上气得破口大骂。
王维冲阿得点点头,阿得会意,笑着上前,伏在张老大耳边低于几句,又往他手里塞了几颗金瓜子,那兵头子忙笑着点头,走过来向王维鞠躬:“卑职们多谢王公子体恤赏赐”又冲兄弟喊道:“兄弟们,今天咱们卖太原王氏的王公子一个面子,这几个逃兵,还有这个低贱的胡儿,都放了!算你们好运,出门遇到了贵人!”
士兵撤了,流民拜谢王维后也散了,唯有李白兀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王维忙上前查看,没好气地笑了,原来李白趴在地上睡着了,帮替礼李白定了客房,命阿舍和阿得将他搀回房间,扔到床上,盖好被褥安置好。
次日晨起,客栈的百年金桂树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桂香,微风拂过,散落一地桂子。王维一袭白衣在树下练剑,他身形矫健,动作行云流水,宛如天外飞仙。突然间一道蓝色的身影飞身袭来,两把剑缠斗在一起。
阿舍见有人偷袭自己公子,正欲上前帮忙,被阿得摇着头制止了,片刻间,一柄长剑斜飞了出去,插在草丛中。王维笑着抱拳:“李兄,承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