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才正是在下,金陵柳氏十一郎是也!”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裴铭好友柳瞻,才出了丁忧尚未复起,便操着闲心陪朋友共贺佳节来了。
古语有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山中求学时不少同窗纳闷此二人何以知交莫逆。后来杜瑾好奇,也作此问,谁知对方把着折扇摇头晃脑,一副你不知道罢的欠揍面孔得瑟:“非某之预也,实在是你家裴郎君本就是同样芯子,不过颜色冷俊,遮掩得极好,还未被众人看穿罢了。”
许是此情此景并不常见,亭中侍从仆妇俱笑得前仰后合,裴母更是打趣道:“十一郎何苦来哉,此等唇舌功夫你如何赢得过二郎。”
柳瞻朝着来人招手,殷勤斟酒,宛若主人家般推着酒盏催促:“明光总是这般持肃多没意思,须得时不时逗弄一番才不至于做了朽木不是。”
等到裴铭落座,柳瞻没忍住凑到近旁小声正色:“真有佳人?你可是甚少不驳斥我呢,快说说怎么回事啊~”见裴铭垂眸不语,酒意上头的柳十一又凑到裴母身前告状:“婶娘看二郎这模样,怕不是好事将近了?”
裴夫人惯常喜欢这位魔星,此刻也配合着喧腾,吵着裴铭要听详解。
闹不过,又没法子恼怒,裴铭只得据实相告:“并无佳妇,不过宫宴之上幸得一位女官提点,免去一场病疫,见到糕饼一时想起罢了。”
似乎怕言辞无法取信,裴铭将内宫来的仲秋糕拖到近前一一翻开,除却几块冰皮雪团豆沙枣泥馅儿的,几块烤皮月饼翻开除却往常花色,还篆有字样,倒是不少松子酥馕之类。
柳十一打瞧见松子便谢了气软倒在桌案上,裴铭食不得松子,求学时误食了同窗糕饼顷刻间便发红疹,喘息艰难,须得灌下药呕尽才能消退。
云移星隐,圆月高悬,柳瞻侧靠着栏杆观察好友,所谓灯下爱看美人,越发觉得裴铭此人真真浪费了这副好皮囊——电光火石间似乎想通什么关键:“那女官又如何发现你不食松子的,莫不是六部官长多老叟,裴郎倜傥风流一枝独秀哦~”
裴铭斜睨一眼随后正色提醒柳登徒子:“女郎桃李之年,今日以佳肴入画隐喻士子宁折不弯之气节,与几位相公对答亦不见惧色,圣人已赞了才思敏捷,端庄妍丽之语,你真是醉了不成?”
裴柳二子,昔日也被山长称双壁的,自然不是凡俗痴傻之流,听见好友提点顿时收起调笑之色,再次言谈时已正经不少。
佳人事不好再谈,裴铭只好询问其起复之事,得知吏部已拟定了京兆司法参军一职,节后按律例进表便可获批上任后不由蹙眉,思索再三后还是劝了几句:“我知你心性,只是这京兆勋贵不知繁几,京兆府司不免多打交道,你又是个不羁的,上任后切莫胡乱结交直言惹祸,也别再做出醉卧街头等惹人参奏之孟浪事来。”
二人似乎各有官司,倒是裴母听完很是欣喜:“你二人本就交好,如今十一郎将在京任职,住房可挑好了?不若便在家里暂住吧,我年纪大了,就喜欢你这般鲜活的孩子,二郎实在太闷了些,日后得了新妇可怎生得好?”
听的家慈这般扎心之语,裴—未婚—铭理亏,任由柳瞻嬉笑,不过心里不知为何又想起今日所见女官来,大约是其一人安处便是吾乡之语,让自己想到昔年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