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一片夜色下。
另一边,气氛截然相反。
在死一般的沉默中,徐宁追上了林照的脚步,不敢贸然出声。
倒是林照先一步开口,目光森冷,从牙缝中挤出一声质问:“你也瞧不起我?”
徐宁被吓了一跳:“怎么会。”他竭尽全力,用着最轻柔的嗓音安抚,“阿照,你怎么会这么想。”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林照想起昔日犯病时,徐宁彻夜不眠守在床头的模样,态度稍微有所软化。
徐宁察觉到他的态度,追上去说:“我只是担心你。”
林照:“担心什么?”
徐宁欲言又止:“大师兄这么说你,太过分了。”
提起饶春白,顿时回忆起方才的冷言冷语,林照脸色沉了下来,格外难堪。
林照本就心思细腻阴郁,再加上牢狱之灾折磨,颧骨高耸,眼睛阴冷,看人的时候犹如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徐宁后背一凉:“我没别的意思……”
话音落下,就见林照脸庞扭曲可怖。
徐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月光下,林照的脸庞上爬上了一条条狰狞的血痕,单膝跪下,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林照犯病了。
因为他体内的妖血强悍,与人血不溶,时常发生冲突,这才导致身体孱弱消瘦。
但以往发病,没有这次这么可怖。
徐宁试探着伸手去扶,连拉带拽,费力地走在街头巷尾,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破旧的土地庙容身。
林照摔倒在地,身上满是汗水,眼睛高高暴起,满是血丝。
“啊——”
他疼得满地打滚。
以前在磨剑山上时,有饶春白悉心照料,按照发病的时日配制好丹药,才压制住体内的妖血。
现在在牢里待了半个月,没了服用的丹药,妖血卷土重来,气势更胜以往。
“药、给我药!”林照嘶吼。
徐宁被这一幕吓到,他哪里来得药?以前都是饶春白配的。
“我去找饶师兄!”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林照气喘吁吁:“别去找他!”
刚刚还被人讥讽是“畜生”,林照怎么也不会再找上门去。
徐宁迟疑:“可是你这样……”
林照抬起头:“你帮我。”
徐宁:“我?”
林照哑着声音说:“你不是照顾过我吗?”
徐宁哪里会照顾林照。
以前都是饶春白亲自照顾的,徐宁是算好了时间,等林照服用丹药睡下后醒来,才出现在床头邀功。
再弄得憔悴些、眼红些,明明只待了一会儿,却能让人误会以为守了一整夜。
现在手足无措。
林照咬牙:“你没见过饶春白怎么弄吗?”
徐宁怎么可能说没见过,只能含糊说:“我、我不熟练。”
妖血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带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楚,林照几乎失去了理智:“难道你连饶春白都不如?”
这话大大刺激到了徐宁。
胜过饶春白,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
此时这么一激,当即道:“我来试试。”
徐宁半跪了下来,比划着该如何下手。
回忆起饶春白动手的样子,通常先放血……
徐宁按住了林照的手臂,尝试着落了一刀下去,乌黑的血唰唰流了下来。
林照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真的感觉好受些了。
“继续。”林照说。
徐宁心中有了点底,又是一刀划下。
血流了一地。
林照的脸色苍白,但看起来不那么疼了。
放血放完,他奄奄一息,出声:“没有了吗?”
徐宁手一抖:“还有什么?”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林照提醒:“丹药。”
以前饶春白放完了血,还要拿血炼丹,将妖血中暴躁不稳定的杂质祛除,再补回体内。
现在怎么光放不补?
徐宁:“……”
在阴冷的目光下,他浑身是汗,也不敢说不会,忙不迭收集起地上的妖血。
妖血蕴含活性,躺在瓷瓶中纠缠蔓延,恶心可怖。
徐宁:“你、你等我,我去买草药。”
饶春白都行,凭什么他不行?
徐宁抱着这样的想法,按照记忆中的药方配药。
只是他不精通药理,也从未练过丹,按图索骥,买了几株差不多的草药,又按照饶春白炼制的方法,将草药和妖血一股脑投入到丹炉中。
在炼化途中,妖血疯狂撞击丹炉,丹炉摇晃,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最后“呲”得一声,一缕青烟冒出。
徐宁以为炼制失败了,没想到打开一看,里面还真的躺着几枚圆滚滚的丹药。
只是看起来黑漆漆的,有些异样。
他犹豫着拿起丹药过去,还没说,就被林照一把夺过服下。
林照囫囵吞下。
徐宁试探:“你没事吧?”
林照感受了一下,服用下丹药后,顿觉神清气爽,浑身酸痛尽消。
“好阿宁,多亏了你!”林照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