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饭局，其实是饭后娱乐局更合适。陈游在停车场接到陈时后，把人带进门，陈时一边跟着一边打量起环境，忍不住问：“怎么选了这个地方？”

“投其所好啊。”陈游一边往前走，一边随口回道。

大厅两边站着几个穿统一制服的员工，一见两人进去，就忙着鞠躬打招呼。

陈时点头回应，就见一个一对一的接待上来，脸上挂着微笑刚要说话，陈游却摆了摆手，把人支开。

随后他脚步一转，朝大厅角落的抽烟区走去。

陈时紧跟在后面，心里感到十分奇怪，等到两人都在沙发上坐下，陈游才慢悠悠把腕表摘下，心不在焉地解释道：“老高总刚打电话说临时有事，今晚不来了。”

“不是提前约好的吗？”陈时有些意外。

“你真以为你哥面子多大啊？”陈游无声地笑了下，“之前有老头子还好，现在......”

陈时想起上次和赵立吃饭前，陈游总接到的电话，还有这些年来，陈父陈母，包括他嫂子，都心知肚明的事——陈游有个初恋，即使结婚到现在已经好几年，也一直没断干净。

“可是，这么多年都不是没事吗？”

陈时想不通，既然已经大家心里都接受默认了，为什么还会突然对陈游发难。

除非，是有一方打破了平衡。

想到这儿，陈时的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哥哥。

“上个月她去医院了，就我带你和赵立吃饭那天。”

陈游扫了陈时一眼，把背靠上沙发，微低下头，点燃一只烟。

答案呼之欲出，空气安静几秒，陈时有些不敢置信，

“是怀孕了？”

陈游手伸向花台上一个造型精致的烟灰缸，抖了抖烟灰。

“已经九周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陈时问。

“能怎么办？二选一的事，老头子的态度很坚决。”陈游回道，“我也没有谈条件的资本。”

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

头顶光从四面八方无死角地打下，衬得整个大厅金碧辉煌，陈时和陈游身处其中，像两尊缓慢凝结的琥珀。

半晌，陈游忽然抬起头来：“你呢？和那个周岩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提到自己，陈时有些羞赧，随口回道：“就那样呗。”

“不会还只是牵手的关系吧？”陈游还有心情去调侃。

“哥！”陈时忍不住抬高了声调，“你别瞎猜了。”

陈游从善如流地打住话题，不一会儿笑容淡下去，才又开口。

“家里那边已经知道你和周岩在西岭区见过的事，你知道吧？”

陈时点头，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也仅仅知道是个巧合。”陈游提醒道，“林教授只说周岩在他那儿读研，明年就毕业了。”

“我知道了。”陈时回道，心情一时有些沉重。

好一会儿，两人谁都没说话，不知道各自心里在想什么。

“还上去吗？”

一支烟抽完，陈游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开口问道。

“就我俩？”

陈游说：“对。”

“不去了，反正还没进去，直接取消吧。”

“那换个地儿，陪我喝点？”

陈时想了想，点头同意。

没一会儿，两人就开车到了陈时熟悉的地方，还是赵立名下的金顿会所。

不过这次就陈时和陈游兄弟两人，也没开包厢，直接去了大厅，选了个清净的地方落座。

两杯酒下肚，陈游眉眼松了几分，看了陈时一会儿，才突然开口道。

“但你最好早点做好打算。”

陈时一顿，而后反应过来陈游话里的意思。

眼前的哥哥就是例子，即使表面再风平浪静，也得提前给自己留好后路，不然连谈判的资格的都没有。

陈时默然半晌，最后只扔下一句。

“我元旦回家一趟。”

说罢，陈游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两人开始聊起其他话题。

酒过三巡，时间将近十二点，陈时和陈游一起出了酒吧，各自叫了代驾回去。

第二天早上陈时醒来的时候，还不到上班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散不去的酒气，他的头隐隐作痛，胃里也不舒服。

等他打开窗，进浴室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出来，才感觉好一点。

手机安静了一整夜，没收到来自周岩的任何一条消息。

陈时有些失落，但想了想晚上还能去学校找人，转眼又开心起来。

白天的时间过得十分漫长，好不容易熬到快下班，陈时想起昨天周岩和自己说让自己吃了饭再去，于是发了条消息问周岩需不需要带饭。

这次手机响应得很快，没几秒钟就收到周岩的回复。

——不用。

——你这会儿不忙吗？

——嗯，有点儿事出去一趟。

——啊，那我待会儿还去找你吗？

——可以晚点。你先回去，到时候我给你发消息。

陈时回了一个“好”，聊天框里就再也没了动静。

六点二十三分，办公室里就剩陈时还没有走，一个人在工位上闷闷不乐地坐着看手机。李远扬下班路过，有些惊讶地问：“怎么还没走，加班啊？”

“不是，”陈时讪笑道，“我等人，过会儿就走。”

“他要上来待会儿吗？你报个流程，我可以给他访客权限。”

陈时连忙摇头拒绝：“不用了，我等会儿去找他。他临时有点事，我得等他有空了再去。”

“行，那你自己看着点，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嗯，李哥再见。”

陈时目送对方离开，整个办公室就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时间一分一秒挣扎地走过，陈时又等了二十多分钟，手机还是没有动静，他终于忍不住，收拾了东西起身下楼。

——你在学校吗？

出公司后，他一边开车一边给陈宇发消息，没多久就收到对方的回复。

——在啊，怎么了？

——我等会儿想去你们图书馆查点资料，你刷学生卡带我进去一下。

陈时找的理由十分蹩脚。

——什么资料啊，我们学校有？

——工作上的，说了你也不懂，带我进去就行。

——好吧。

陈宇发了一个耸肩的表情。

——我这会儿还在食堂吃饭，你到了给我发消息。

陈时回了个“好”，再二十分钟后，就在A大图书馆门口等着了。

又过了两分钟，陈宇也终于赶到，开口和陈时说话时还喘着热气。

“你也太快了，哥。我这刚吃完饭，来这会儿都给我跑岔气了。”

“你那是因为平时不运动。”陈时毫不留情拆穿道。

“谁说的？！”陈宇一边反驳，一边走到门口闸机处，给陈时刷了卡。

陈时进去回头，发现对方还站在外面，疑惑问道：“你不进来吗？”

“我的书还在实验室，得去拿一趟。”陈宇答道，一只手伸出来往里面右边指了指，“那边有索引机器，你可以先看看再上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