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活着,名叫段明华,今日起是他盛怀海的家里人。金表更不是挖出来的,是他原先送给段明华的。
啪!
“这嘴控制不住,该打了。”小吴角挺着小胸脯,扇了自个儿一声响亮的巴掌,嘻嘻哈哈大笑一阵子。
等盛怀海走后,小吴角口漱着一颗鹅卵石,呜呜囔囔地说:“切——真有福,真能耐,能把盛怀海拴了。段什么的来着?忘了,哈哈哈,我全忘了。”
阿嬷站在大门口,不知站了多久,两腿颤颤悠悠,打着青白色的矿灯,接了两人。
她眯着昏花的老眼,往段明华受伤的腿扫看,心想是个瘸子了,不比一个整好端端的人能耐,没什么威胁的,不由放了点心。
可阿嬷也是爱惜年轻人,转而翻上许多心疼段明华的心意来,自然地夸道:“她人真漂亮。”
“也很烦人。”盛怀海把段明华往胸膛外挪了挪,仿佛她是烫手山芋,但他又贪着山芋的软糯香甜,舍不得撤得太远。
“你讨她做媳妇,不是喜欢她的烦人吗?”
“不是。我是为了报复她。”
阿嬷道:“报复人的人,可没你这么快活。”
盛怀海入了庭院,上了二楼,内屋的床铺走,说:“她还没醒,我是偷着乐。等她醒来,我就不快活了。”
来到床前,他像是抱着一尊观音像,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还有点恋恋不舍的,把段明华放了下来。
他有点知道了,他没期待什么具体的,他只是因为她这个人,在随便期待着。
*
段明华是被一阵接一阵的冷冻醒的,往身后的热气靠近,发觉不对劲。她的尾巴骨那片儿,异常燥热,内芯儿发酸,牙齿发麻。
盛怀海在与她交合。
她的骨肉是冷的,可白皮是热的、湿的,黏糊糊的。
她没流汗,身上裹着的汗,都是盛怀海的,鼻息尖也都是他的汗湿气。
“你醒了。你看看我,认得我吗?”盛怀海湿漉漉的说着,她的一髻头发雾飘在盛怀海的唇边,被他半含不含的。
段明华扭身看向盛怀海,具体的形貌都汹涌的推向黑暗,她只看到了他发光的目光:野性、蛮横、天真、残忍,欲求……
她不确信,盛怀海是披着人皮的兽,还是从人退化成了兽。
段明华的白牙齿一碰,似要尖叫,盛怀海有所准备,抬手盖住她的下半张脸。
盛坏海把她的声音吃下去了,她的肉,她的骨,她心脏的跳动,与她脑子的转动,也被盛怀海吃下去了。
不知道被弄了多少次,她快成一坨泡在汗水里的死肉。
天黑的连星星都没有。
盛怀海开了灯,套着下裤说:“我接手你,给你奶奶的信,写了我要个婆娘。”
段明华窝在被子里,头枕的高高的,惨白着面容,一动不动的望着盛怀海。
她没见信。
奶奶死了,临死前嘱咐她,过不下去,去找盛怀海。
她在家跟花溪熬了小半年,忍无可忍,才来找的盛怀海庇护。
现在看看,在这儿更待不下去。
而一望进段明华那双吊着的细弯眼,盛怀海一惊,心想段明华仿佛是一张只会呼吸的白皮了。
他慌了些手脚,像是被报复两个字冲昏了头脑,猛然去掐段明华的脸,说:“你听到了吗?回答一声。”
段明华的唇角流血,狠辣的蔑笑,“需要帮你端洗脚水?”
盛怀海哑了哑,松开她,踩着晃动的灯光,打着赤膊出去:“我给你端洗澡水去。在我家,你是病人,我伺候你。”
“我不稀罕,我不稀罕……”段明华低声没劲地哀嚎。
她又活过来了,可她也丧尽了气力,连沉甸甸的被子都翻不动一个角儿。
*
段明华缓过来这口气,撑靠在床头坐起,手指钻进右腿的血肉里,钻了两下,抽出来一块血浓浓的碎骨头,不是什么透明的法器,她又给填进去了。
紧接着,她掐了个手诀,幻化出一只蝴蝶,眯着眼吹了口气。
“呼——飞。”
蝴蝶振翅飞向右腿,还没降落,她吐了口血,蝴蝶也飞成了泡影。
“藏渊没有灵。”盛怀海拖着巨大的黑影子,抬来装满半桶药水的大木桶。
唇间的笑勾的艳丽,段明华别着头问:“没有?”
盛怀海不看鬼一样的她,两手扶着木桶湿热的边缘说:“我把灵都剔除了。”
段明华的笑荡然无存。
人由灵与魂组成:魂转生,灵存世。
灵是人对天地的捐赠品,在人死后,像是一团能量,到处游移。
如段明华、盛怀海一类的灵师,他们是吸收灵,为自己所用的群体。
段明华是半个废人,不过她能抓捕灵的灵地,也有一千多平方千米。
这么大的地盘,没有灵?没有死人?全被盛怀海吞了?好大的一口肚子!她从未听说有这种事。
从小到大一直随着她的灵隐隐断了,就同花溪为了一己私欲断了她的腿,带给她同种颠覆性的恐惧。
段明华狠了狠脸色,双眼如一对射寒光的钩子,斗起气来,“盛怀海!你想困住我?”
盛怀海没有回答她,掀开被子,把她揪起来,丢进木桶里。
“洗澡。”
盛怀海照顾着她,用葫芦瓢舀起青黑色的草药水,浇去她的怒气和凉气。
他搓捻她,厚厚粗糙的大手,与她紧致洁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几下,她的肉皮,被刮出好几道炽烈的红印子。
段明华的皮肤很白,不是鸡蛋白沉实的腻白,她的白格外的薄散,还有点粗粝,沙沙的,像是会呼吸的白纸片子,一搓就破了,遇水就化了,见风就散了。
盛怀海爱不释手,多摸她一下,他就觉得她多是他的一分,就又多报复了她一分。
草药水变得更潮湿,水雾汽蒸腾的更欢。
段明华感到比在床上还强的羞耻,更羞耻的是,她没办法摆脱这种羞耻。
她没有家了,没有亲人了,只有敌人。她现在就是在敌人的怀抱里。热乎气,冷冻气儿,生气与死气,都是敌人给的。
她原以为盛怀海还算仁慈可敬的敌人。她信任奶奶,盛怀海是奶奶挑选的,没想到,这是一位最可怕的敌人。
奶奶也没想到吧,盛怀海这么无耻,一见面就先如强盗霸占了她的身心。
她要离开了,她必须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