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知秋的手腕搭在脉枕上,太医坐在她对面沉默而严肃地为她把脉。
贺归渚站在她身后,抬手搭在她的肩上,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
太医把脉已经很久了,但是迟迟未开口,贺归渚越发紧张手下不自觉用力。
闻知秋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另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摆,仰头对他笑了笑。
“姑娘……”太医终于搭完了脉。
“如何?”贺归渚比闻知秋还要着急。
太医看向闻知秋:“姑娘近日夜里睡得是否比从前好?”
闻知秋轻轻颔首:“近日没有再梦中惊醒。”
太医笑了笑:“这便好,姑娘睡得好对于养伤也是有宜的。”
“只是……”
“只是什么?”贺归渚迅速地问道。
闻知秋拉了拉他的下摆:“你干什么,别打断太医。”
她不好意思地对太医说:“您继续说。”
太医摆摆手表示理解:“只是姑娘还是心思太重,多思多虑对姑娘的身体可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闻知秋点点头,反倒是贺归渚有些着急:“那她体内的毒呢?”
太医:“那日情形紧促、条件简陋,好在及时发现把大部分的毒都排了出来,体内还有一些余毒和经年累月的毒素,还需多次为姑娘施针。”
闻知秋从怀中拿出一瓶药递给太医:“您瞧瞧这药可有用?”
太医打开药瓶,挑出一些粉末捻了捻、嗅了嗅,又尝了一点,惊喜道:“姑娘是何处得来的?这药能更快地助姑娘排出体内的毒素。”
闻知秋点点头:“有用便好,那烦请太医施针吧。”
太医看了眼贺归渚,他仿佛没有回避的意思,太医也没有多说只是让闻知秋掀起衣袖,一只小臂被太医小心翼翼地插满了银针。
太医:“我去再配置些药,半个时辰后来为姑娘拔针。”
闻知秋笑道:“有劳太医。”
贺归渚看着这密密麻麻的针就觉得痛,他坐在闻知秋身旁,用干净的帕子为她拭去了额上的冷汗。
“痛吗?”
闻知秋明明痛得脸色发白,还强装镇定:“无妨,曾经也经历过的。”
贺归渚看出她的逞强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你方才拿给太医的药是何处来的?”
闻知秋只说:“朋友给的。”
贺归渚想了想她在西漠的朋友确实不少。
她为人热情仗义,谁家有事她都不吝伸出援手,村子和镇子上认识她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
贺归渚看到黑血顺着银针留出,将桌上垫得白布染成了黑红色,心中有些酸涩的疼痛。
闻知秋的意识有些模糊,无力地靠在贺归渚怀里。
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
“……阿露,你痛吗?”
“我一点也不痛,阿昀呢?”
阿昀在她的记忆里笑得明媚温和:“我也不痛,等白先生为我们治好了病,我们就去五湖四海瞧一瞧。”
“……阿露?阿露?”贺归渚担忧的声音把她从过去拉了回来。
“……嗯?”闻知秋还有些晕眩。
“太医来拔针了。”
她意识不太清醒,却下意识对医者都很有礼貌:“多谢大夫。”
太医摇摇头:“分内之事。”
闻知秋看着他低头的模样,那熟悉感又一次袭来:“太医可曾去过西漠?”
太医摇了摇头:“未曾,不过祖父晚年曾去过西漠,这解碎星烬的法子还是祖父医书中留下的?”
“祖父?”
闻知秋忽然意识到为何她总觉得眼前年轻的太医十分眼熟,因为他和老头很像。
“你……你祖父可是叫白俊?”
太医拔针的手顿了顿,惊讶地看着她:“这是祖父在民间游历时的化名,姑娘见过祖父?”
施针耗费了她太多力气,闻知秋的笑容有些疲惫:“幼时得白先生相救,才留下一条命。”
太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就是祖父说的中了碎星烬之毒的小女孩。”
“可惜,”太医的情绪有些低落,“祖父直到临终都在担忧那另一人,未能为另一人完全解毒,这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闻知秋:“你祖父已经为我们做了太多,待改日我该去祭拜一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