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蜡烛放在烛台上,一左一右摆好,然后是各种代表物,仪式剑、装有少量液体的杯子、刻着眼睛图案的小金球、某种树木的树枝、坩埚等道具。
熏香的味道隐隐散开,塞萨尔往坩埚里丢了两只像是蝉的昆虫,然后点起火来,也不加水,就这么热着锅。
他在左眼的位置捏了个孔雀手,也不见念什么咒语,香炉里冒出的雾气却好像凝聚起来,坩埚底下的火苗猛窜两下,达提亚娜恍惚听到雷声,烟雾好似一团看不出颜色的云,笼罩整个海岛。
雨声夹杂着说话声传到耳边,她意识懵懂,但心底有个念头让她一定要记住,一定要记住。
她迷迷糊糊努力去听,只觉那雨声忽小忽大,怎么听都听不清,这让她有些着急,甚至随着时间和越来越模糊声音逐渐发展成焦虑,她忍不住追寻,想要靠近。
“……风暴呼号……亚修分海……比永夜更黑,所有记忆情绪汇聚的潮汐……”
“……风暴呼号……亚修分海……比永夜更黑,所有记忆情绪汇聚的潮汐……”
“……风暴呼号……亚修分海……比永夜更黑,所有记忆情绪汇聚的潮汐……”
眼前模糊的火光跃动,她不自觉地顺着耳边人群若隐若现的人群的呼声一遍遍跟读,重叠的低语穿过迷雾来到现实,达提亚娜垂着头,无意识重复这个过程,一直到几遍之后,她才怔愣。
她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抬起的眼中有种刚睡醒的迷茫愚蠢。
但塞萨尔表现得很警惕,他几乎是在发现达提亚娜不对劲的一瞬间就抄起道具堆里的金球窜到了一边,以一副随时能够动手的姿态躲在灯后谨慎地观察她。
达提亚娜冷静了一会,直到度过这段大脑放空的时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得到了预言。
这该是一件好事,如果一切如常,她应该要开一瓶好酒来庆祝的。
但此时此刻,她按了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情绪稍显低迷地喊:“塞萨尔?”
提灯微微一晃,塞萨尔大抵是确认了什么,慢慢挪了过来,达提亚娜瞄了他手里的金球一眼,暗叹这家伙跑路还不忘带上最值钱的东西。
她刚从乱七八糟的画面中醒来,还不适应光亮,遂抬手挡了挡眯眼问:“仪式完成了吗?”
“是的,”塞萨尔一边说,一边用镊子从坩埚里夹出先前放进去的蝉,令人惊奇的是,蝉还活着,他将一只绑到腰间,另一只递给了达提亚娜。
她接过,学着他的样子将蝉绑住,又好奇询问:“这是什么仪式?”
“消灾解难。”
达提亚娜暗自记下,她觉得自己触发预言的原因跟这个仪式有关。
塞萨尔见她没事,已经收拾起道具准备下一个仪式了,下一个仪式是问路仪式,看到熟悉的石头出现,不用他解释她就能看懂,与此同时,她摸了摸被塞到衣服里的五色石,情绪再一次平静下来。
他特意走到岔道口,才拿出雕像、石头、三面火炬、鸟类羽毛等道具,以仪式请求火炬照亮不确定的道路。
一段时间后,塞萨尔似乎得到了某种指引,拎起提灯毫不迟疑地朝一个方向走去,达提亚娜跟在后面,这才发现黑暗中的弧形小道。
之后的路一直往下,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他们已经去过岛上,到过最高处,想要找人就只能往下了。
火炬没有熄灭,每到岔口就会跃动指引,两人逐渐步入水中,环境昏暗,看不清水深,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直到他们穿过一个洞口,就像穿过小镇水膜,皮肤明显感觉到一肿胶状物的撕扯,带着凉意却不留痕迹。
前方波纹一样的光慢慢扫过,如同水在流动,左右两面是浅黄色的巨大透明窗,隐约能看到外面黑色的海水,有些许发光生物游动。
达提亚娜走到窗前,小心伸手碰了碰光滑的表面,塞萨尔却表现得出乎意料的鲁莽,他抽出匕首,往窗上凿了一下,在她惊讶的眼神中,数道裂缝从匕首处发散,很快占据了她眼前的位置,在光的映照下,她看到自己的面孔被切割成好几块。
恼人的蝉鸣突然想起,滋哇滋哇的像个警报器,她恍惚了一会儿,想到那是消灾解难仪式的产物,还真就是个警报器。
她低头,在这一刻,蝉死了。
它变成了蝉模样的纸片,绳子再栓不住它,轻飘飘地滑下去。
心跳后知后觉地加速,达提亚娜又去看窗,这次没有裂纹,也没有发光生物,这面墙变成了一个大型陈列柜,划分出数个透光的小格子,里面是一个个黑色的头像,也有一些格子是空的,比如她和塞萨尔面前的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