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小玉竹皱了皱鼻子,把眼眶里的泪又逼了回去:“是姐姐收留了我,如今姐姐有什么事儿,我也是应当要一同担着的。”
卓逸君轻轻叹了口气纠正道:“不是我收留了你,是掌柜的收留了你。这份恩情,你应该记在掌柜的身上。”
“那……”小玉竹想了想又道:“那若不是姐姐你在这里,掌柜的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留我一个小孩子做工。”
“那这恩情便更算不到我头上了,”卓逸君讲出原委:“掌柜的留我,也不过是因为千川哥哥先与她相识,我才能留在这济安楼里,如此算下来,倒是你还要再记他一份。”
这么说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小玉竹被卓逸君绕的有些晕,还没等想出来要怎么反驳,就听卓逸君又问:“今日几号了?”
“还有两天。”卓逸君话说的轻,小玉竹没有听清,下意识就问:“什么?”
“没什么,”卓逸君道:“早些睡吧。明日若是不下雨,你去丰水河旁买些吃食回来,有一位姓杜的老翁卖的炊饼很好吃。柜台里的匣子里有铜板,你替我买两个炊饼回来,再买些你想吃的。”
听了这话,小玉竹这才觉得自己有事干不是一无是处,又听着卓逸君的指挥多抱了两床被子出来铺在下面,这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卓逸君听着小玉竹的呼吸渐渐平稳,把头转向另一边。
指肚相点,卓逸君慢慢算着日子。
还有两天,小舟就要来了。
虽然胡七娘一早就说过,让孔孟舟随时来吃饭,但这个人性子也是个犟的,觉得自己不能干活,就不肯来白吃饭,偶尔过来还总掂些东西。
后来卓逸君知道,从慈幼局出来后孔孟舟换了武学堂,几乎就在奕京城的最西边,要往济安楼来,再加上吃饭的功夫,要花去两个半时辰。
卓逸君这才松了口,叫孔孟舟初一十五休憩的时候再来。
算着日子,下月初一马上就到了,孔孟舟就要来了。
七皇子府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要用她来当成陆栩的七寸,现下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七皇子府中专门用来关人的柴房墙上,一早就刻着的“陆”字,才是关键。
那不是随便的一个用篆文写的“陆”字,那就是陆栩年少时刻的,打赌输给了骆少卿,骆少卿随手送给陶姐姐的,陶姐姐在出慈幼局前送给自己的那块玉佩上的“陆”字。
那玉佩上的陆字刻的并不工整,有许多明明该是横平竖直的地方刻的有些曲折。
偏巧,那墙上的刻字也是一样,每一道曲折都相同。
比起字来,对他人而言更像是毫无意义的花纹。
可它不是。对她不是,对她也不是。
陶姐姐定然是在七皇子府里呆过。
她自没有出慈幼局之时起就开始找陶姐姐的下落,却始终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如今倒是意外有了这样的线索,绝不能白白错过。
小玉竹年纪小,陶姐姐离开时还不是能记事的年纪,如今要面对的是七皇子府,今后的路想必并不好走,没必要为了不记得的人白白过的心事重重,疑神疑鬼。
但孔孟舟不一样,他一直都知晓她寻找陶姐姐之心,也同她一样四处追寻陶姐姐的下落,如今终于有了方向,是该告知他的。
是去是留,是分道还是同行,是要他自己抉择的。
夜沉沉,偶有夏蝉嘶叫几声,很快却又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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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州,榆关镇,夕杨客栈,地字二号房。
王捷同另一位锦衣府卫谢参一道守在门口,门里是这么多天来乾州的成果,若是失了手,后果不堪设想。
有脚步声传来,王捷和谢参一同看向那声响的方向,就见陆栩提着几个牛皮纸包走了过来。
“陆少府令。”
“他们在大堂,你去同他们一起吃点东西去。”陆栩对着谢参道。
谢参一拱手,便离开了。
陆栩做到谢参原来的位子,摆手让王捷也坐:“你跟着我最久,是我最放心的,出了奕京城,也只能多委屈你。等明日返程回到奕京,我多给你几天休沐。”
“少府令,我是孤儿,即便是休沐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没有地方可以去。”王捷面上盛了笑容,与外人瞧着时不同,此刻的王捷倒是有些憨傻。
陆栩将自己带来的纸包摊开,里面是乾州的特色手抓羊肉并着烤肉馕。
“我带下来的,自然不如让你直接去吃来的美味,只是这里离不开人。其他人即便同我一起守着也不自在,战战兢兢的做不好事。”
“少府令,”王捷没有同陆栩客气,在他说着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大口的吃着羊肉了,听到陆栩这样讲,才囫囵的将嘴里的食物咽下,道:“不必再多解释了,小的什么都明白。您还惦念着小的,让小的吃一口这当地的特色,小的内心便已经很感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