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行川把碗碟放进洗碗机,觉察到陈弥跟了进来。
他抱着手臂靠在橱柜上,也不说话,就神色淡淡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收起了刚才在餐桌上鲜活雀跃的情绪,那些开心的肆意的熟稔的……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此时才更符合楼行川预想中分开七年多的人应该有的眼神,冷漠,疏离,好像下一秒陈弥就要告别离开。
跃动的小火苗瞬间被他的眼神扑熄,楼行川心里陡然涌起了强烈的不安感。
“怎么了?”
“啊没什么,就是……”陈弥的视线掠过他的手,“原来你也会戴戒指。”
以前那个穷学生身上什么配饰都没有,处处透着简单朴素,陈弥曾经在他生日的时候精心挑了一款限量版对戒,楼行川死活不愿意戴,第二天拉着陈弥就去退了,气得陈弥一星期没搭理他。
现在倒是手表袖扣领带一一齐全,虽然都不是张扬的款式,但一看就价值不菲。
最扎眼的就是他无名指上的这枚戒指。
陈弥没什么表情,心里早就想了十八种工具把它给碎了。
“大小很合适,”他托起楼行川的手腕,把他四指放在自己的掌心,“特意定做的?”
楼行川被他问起这只戒指,忽然表现得有些紧张,眼神也不自然地闪烁:“这是……”
陈弥打断他的话,品鉴似的说:“不过材质一般,做工也很普通。”
他不咸不淡地说:“楼总的品味还有待提升哪。”说完陈弥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楼行川的话停在了嘴边,手在空悬了几秒才缓缓收回,垂在身侧。
远处传来一声不太清晰的关门声,他眼睛眨了一下,抬手按下了洗碗机的启动键。
*
陈弥呯地甩上房门,走到床边向后仰躺下去,脑子里仍然循环播放楼行川手机上的那条消息。
他第一次对时间已经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过了七年这件事有了实感。
以前楼行川的社交账号上好友很少,除了老师和必要的学生会工作联系,没有一个多余的人躺在他的列表上。
林之涣从国外转到江宁大学整整一年,楼行川愣是没搭理过他一次,为了断绝林之涣的念想,他的社交账号干脆全设置成了“无法添加”。
但是现在,林之涣在他这里的备注是亲昵的“之涣”,还能亲亲热热地叫他“行川”。
一点都不般配。陈弥酸酸地想,三个字的名字应该配两个字的。
陈弥烦躁地躺了一会儿,忽然摸到口袋里顺手带进来的卡,他拿出来放在眼前看了看,想着转移点儿注意力,随即翻身起来打开了手机。
陈弥点进时代集团的官网,从一大堆分公司里找到了“星辰”。
相比其他各个分公司动不动上几十上百万的关联新闻和词条,星辰的信息少得可怜,完全不像是能赚很多钱的样子。
陈弥好奇地浏览星辰那些为数不多的链接,发现里面几乎全是学术性的获奖报道,国内外都有。
星辰研究室的研究方向跟大学时楼行川的初衷大差不差,依然是AO信息素方面的药物研究,只不过这类研究在没有得到商业化和大规模应用之前都不太赚钱,甚至得赔钱去做。
哼,陈弥拿起那张卡,楼行川该不会是怕直接给钱他不要而找的借口吧?
他继续往下翻,发现星辰的公司地址竟然就在时代大厦,还是在楼行川办公室楼下。
这么重视?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睡了吗?”两三秒后,楼行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因为隔了一扇门,显得他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情绪不高。
明明看摄像头就知道他睡没睡,还问这句多余的。
陈弥故意对着床头柜书壳那枚摄像头盘腿坐得板直,不理会楼行川的询问。
他等了一会儿,楼行川没再开口,门外也没有动静。地上地毯铺得厚,就算是人走了也听不出来。
嘁,谁稀罕他走不——
“咔哒”,门被打开了。
陈弥回头望向门口,楼行川手握在门把手上跟他对视。
“你说你不上锁,”他迟疑了一会儿说,“我试一下。”
陈弥:“……哦。”他歪歪脑袋,然后呢?进来想干嘛?
楼行川朝他走过来,在床尾站了几秒,把手机递到陈弥面前。
陈弥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来——上面是跟林之涣的对话框,楼行川回复了一句话。
【私人行程不便,工作事项联系赵栎。】
拒绝风格还是很楼行川,直接,强硬,完全不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
陈弥酸味儿瞬间散了大半。
“楼总拒绝别人的约会邀请跟我汇报干什么?”陈弥茶里茶气地说,“我算哪根葱哪头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