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思罗机场的玻璃幕墙外,伦敦的雨下得绵密而安静。温翎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手指轻抚相机包里的设备——她特意为这次旅行准备了防潮措施。
"出租车在3号出口等我们。"俞瑾言挂断电话,将两人的登机箱并排立好。他今天穿着深灰色风衣,金丝眼镜上沾了些雨滴,看起来比平时更加英伦范儿。
温翎忍不住举起相机,捕捉他擦拭镜片的瞬间:"这张可以叫《评论家在异国》。"
俞瑾言挑眉:"希望不是《落汤鸡评论家》。"他伸手接过相机,自然地转向温翎,"换我了,《摄影师与她的雨城初遇》。"
快门声响起,温翎惊讶的表情被定格——她没料到向来严肃的俞瑾言会主动拍她。这种轻松愉快的互动,是他们关系逐渐亲密的证明。
出租车驶入伦敦市区,雨中的城市像一幅水彩画,模糊而浪漫。温翎贴着车窗,拍下沿途的风景:红色电话亭旁撑黑伞的绅士,哥特式建筑尖顶上的乌鸦,咖啡馆橱窗里看书的老人...
"研讨会明天上午十点开始,"俞瑾言查看日程表,"今晚我们约了马克·霍华德,那位写过《城市再生》的评论家。"
温翎点点头,目光仍被窗外景色吸引。这是她第一次来欧洲,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都充满新鲜感。而俞瑾言则显得游刃有余——他曾多次因工作造访伦敦,对这座城市有着近乎本地人的熟悉。
酒店位于南肯辛顿,一栋维多利亚时期的联排别墅改造而成。房间比想象中小,但温馨雅致,窗外正对一个小花园,雨中的玫瑰显得格外娇艳。
"马克约在科文特花园附近的小酒馆,"俞瑾言放下行李,"他说要带我们见识'真正的伦敦'。"
傍晚的雨势稍缓,他们步行前往约定地点。石板路在雨水冲刷下泛着微光,温翎不时停下拍照,俞瑾言则耐心等待,偶尔指出一些值得记录的细节。
老式酒馆里暖意融融,木质装潢和啤酒的香气营造出典型的英伦氛围。马克·霍华德是个六十多岁的健谈老人,银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眼睛炯炯有神。
"啊,中国的艺术家夫妇!"他热情地拥抱两人,尽管他们解释过只是工作伙伴,"你们的'彩虹桥'项目让我想起了七十年代的社区艺术运动。"
酒过三巡,谈话从专业讨论转向个人经历。马克分享了他如何从一名建筑工人成为著名评论家,俞瑾言则讲述了发现温翎作品的过程——远比他对她坦白的要早得多。
"我在一本大学摄影年刊上看到她的作品,"俞瑾言的声音在威士忌作用下变得柔和,"那幅雨中撑伞的女孩,有种直击心灵的真诚。"
温翎惊讶地看着他:"你从没告诉过我。"
"有些发现,"马克意味深长地插话,"需要合适的时机才能分享。"
离开酒馆时,雨已经停了。夜空中露出一弯新月,照亮了湿漉漉的街道。马克坚持送他们到地铁站,途中经过一家古董店,橱窗里陈列着一台老式禄来双反相机。
"看那个,"温翎贴在玻璃上,"和我父亲用的一模一样。"
"进去看看?"马克眨眨眼,尽管已经接近午夜,他还是敲开了店主的门。十分钟后,温翎捧着那台保养良好的相机出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提前的生日礼物。"俞瑾言坚持付了款,"马克说附近有个24小时冲印店,我们可以试试它的效果。"
这个即兴的决定让他们在暗红色的暗房里待到凌晨。当温翎的第一张试拍照片在显影液中渐渐浮现——俞瑾言站在古董店门口,被街灯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她忍不住惊叹这台老相机的魅力。
"像穿越时光的隧道,"她小心地夹起照片,"保留了某种数码设备无法捕捉的质感。"
俞瑾言凑近观察,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际:"就像你的《边界》系列,在新旧之间找到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