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事了。"他最终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我救了一只卡在炉子里的流浪猫。"

墨团等着下文，但程野似乎认为这就足够了。他把饼干送进烤箱，开始填写今天的火化记录。墨团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它最讨厌人类说话说一半了！

"然后呢？"它跳到程野的肩膀上——虽然实际上只是悬空漂浮着，"那只猫怎么样了？你右手没了就没了？这也太敷衍了吧！"

程野停下笔，转头看向墨团。他们的脸距离不到十厘米，墨团第一次看清他虹膜里的纹路——那是一种罕见的琥珀色，边缘泛着淡淡的绿，像极了猫的眼睛。

"那只猫跑了。"程野轻声说，"而我再也没见过它。"

烤箱"叮"的一声打破了沉默。程野取出烤好的橘猫饼干，照例掰下一小块放在工作台角落。墨团凑过去闻了闻，这次它尝到的不仅是金枪鱼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像是融化了的焦糖，又像是阳光晒过的毛毯。

"这是..."

"甜甜圈先生最喜欢的口味。"程野把剩下的饼干放进一个印有爪印的小铁盒，"枫糖培根。"

墨团突然明白了什么。它看着程野左臂上那些"正"字疤痕，又看看空荡荡的右袖管，最后目光落在那块散发着甜香的饼干上。

"你等的那只特殊灵魂..."它小心翼翼地问，"就是当年那只流浪猫？"

程野没有直接回答。他卷起袖子，露出最下方那个未完成的"正"字："还差最后一笔。"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道疤痕，"等找到它...我就能结束了。"

墨团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它开始在房间里来回飘荡，尾巴炸得像瓶刷："所以你就这样折磨自己？刻什么破'正'字？你知道动物幽灵最讨厌什么吗？就是人类的愧疚感！我们才不需要你们..."

它的怒吼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打断了。墨团踉跄了一下，差点从空中栽下来。它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耳朵里流出来——等等，幽灵怎么会流血？

程野的反应比它想象的快得多。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喷雾瓶，对着墨团的方向喷了几下。一股清凉的雾气包裹住墨团，那种眩晕感立刻减轻了。

"灵体不稳定。"程野皱着眉头解释，"你介入太多人类事务了。"

墨团想反驳，但它突然注意到程野的左手——那些制作饼干的动作，那些温柔的抚摸，那些精确的记录，全都是由一只左手完成的。十年如一日。

"喂，"它突然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帮你找那只猫，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程野挑了挑眉："什么事？"

"把你手臂上那些丑爆了的'正'字去掉！"墨团夸张地挥舞着爪子，"太难看了！简直拉低整个猫族的审美水平！"

程野笑了。不是那种职业性的微笑，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伸出左手，做了个想要抚摸墨团的动作，又在半空中停住了——毕竟他们无法真正触碰彼此。

"成交。"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