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直都是松年亲自负责盯梢监视。毕竟在圣上的心里,刨除元仁载便只剩松年这一个心腹了。
这倒是方便了颜娇与太子诏肆无忌惮的促膝长谈。
颜娇从太子诏口中了解到,因她的关系,李修缘被勒令在家禁足。只是禁足,圣上应该不会为难李修缘。
现在卢骏投奔了太子诏,将先前查到的王眠贪墨、元仁载暗通突厥,贩卖铁器之事悉数告诉了太子诏。
之前卢骏曾向颜娇借过人,说是抓捕之用。其实是借的百里書手下的沉沙。
卢骏与沉沙放长线钓大鱼,却不想竟被元仁载耍的团团转。自圣上勒令元仁载退出宣州那刻,元仁载便已彻底放弃了宣州。斩断了与宣州的一切往来。
所以,什么王眠的私钱,什么铁器,不过都是元仁载诱卢骏即原太子自毁前程的把戏而已。
毕竟自出了潭州之事,元仁载便已决定重新扶植新靠山。他瞄准的既不是原太子也不是诏王,而是燕王。至于为何不是明王?这个元仁载还是太了解自己的品性了。像明王与他这种阴险小人,只可共患难却享不了同富贵。所以,明王向来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可惜卢骏辛苦谋划一个多月,还搭上了沉沙的性命,到头来换的竟是白忙乎一场。这叫他如何甘心,又怎会认!
颜娇听闻,不由悲痛,自是为沉沙,脑海中依稀记得那个俊朗的少年,如此鲜活的一条生命就这样白白断送了,她比卢骏更不甘心。
颜娇将自己杯中酒洒在地上算作祭奠,默念道:“安心上路,我自不会让你白死。”
颜娇一抹鼻子,再望向太子诏时,眼神里满满的杀意让太子诏不由的有些心颤。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到像颜娇这样嫉恶如仇到噬血痴狂的地步。
“回去告诉卢大哥,他手里那些证据就当真的来使。他元仁载不是会无中生有?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寻个靠谱的胡商队,他们有办法搞到有问题逐出族的突厥人,只要许一利益,他们定能咬死元仁载贩卖铁器给突厥。咱们恶心恶心他,不能要了他的命,也得扒下他一层皮来。记住,这事一定要卢大哥协同中书令郑公直达圣听。你自不必出面。现在不是你与他撕破脸皮的时候,不然他的矛头会很快的指向你。”
颜娇分析的头头是道,说的有理有据。颜娇的足智多谋,又一次将太子诏深深的折服了。
颜娇一番话,说的太子诏都热血沸腾了,他好似已经等不及看元仁载掉层皮了。便蹭一下子站起身,道:“现在我就回去告诉卢大哥,你就等我们好消息吧。”
颜娇满意的点了下头,现在士气振奋了,他们这个小团队也不能坐以待毙了,该是时候反击了!
颜娇咬了一口华珠准备的风干牛肉干,又有嚼劲还顶饿。便喊住匆匆下楼的太子诏,不无忧愁的道:“日后太子成了天子,后宫嫔妃争奇斗艳。而我只有华珠这一个妹子,臣恳请太子殿下,日后若华珠真有什么不对惹怒殿下的时候,殿下莫要动杀意,多想想华珠一路与殿下扶持走过的岁月,也要保华珠一命。”
提到华珠时,太子诏的脸上一脸的蜜意,笑道:“小兄长多虑了,不会有那一日的。”
颜娇低头咬了口牛肉干,没再言语。
云帆被松年悄无声息的带出了皇宫,如今正寄留在华珠那里。现在圣上知道了她与百里書深切的情感,便是攥住了他们双方的软肋,引得颜娇不敢再贸然行事。毕竟闹得两败俱伤、摇尾乞怜才落得现下这副局面,她自得珍惜。
太子诏离开,松年锁门扯动链条的声音传来。
许是颜娇醉了,又或者心中烦闷,无人倾诉,便主动念叨了句:“那真是毒酒?”
依旧是锁链碰撞的冰冷声音响彻在这空寂的长楼上。
可颜娇迟迟没有听到脚步下楼的声音。
过了好大一会儿,颜娇都以为松年怕不是猫,悄咪走了,便听到一声喟然长叹,才道:“剧毒。”
颜娇实在搞不懂松年,他明显是圣上的心腹,万事应该以圣上为圣旨。可他还是偷摸帮助过颜娇、百里書很多次。就算是百里書与她救过他那么一次,可松年为他们做了这么多,按理说早该还清了。
“若那日我没拦住,那壶毒酒您真的会给叔叔灌下去嘛?”颜娇没忍住问道。
许久的沉默之后,才听松年道:“夜深了,小将军可要快快怀上龙子,才能保全......保全自己呐!”
这是太子诏入长楼的第二夜。
第三夜。
太子诏照例拿来好多吃食,并且卢骏表示很同意颜娇的观点,如今正在紧锣密鼓的实行他们这个计划。
颜娇边喝酒吃肉边赞许道:“卢骏的办事能力还是相当可以的。那我便拭目以待。”
只是太子诏未曾动筷,反观之满面愁容。颜娇又不傻,知道太子诏这是心里憋着话呢,且等她来问,才好倾诉。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颜娇便客套道:“太子殿下满面忧愁,朝堂之上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若太子殿下不嫌我愚钝,可与我说些。或可给太子殿下排忧解难。”
“我担心的自始至终不过两件事,一是筹措不到钱财接济大量饥民。二是江南诸地的流民作乱,褚荣武迟迟不肯发兵镇压。”
颜娇听着都头疼,在没被关起来前,她明明给郑妃出过主意,捐献家私银钱,用以筹措军饷、赈灾饥民。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朝廷没做出一点儿成绩,可见上行下效,若不是这届富商不开窍,那便是官员太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