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情抬起头来,仍是那张俊秀的脸、 仍是那双多情的眼,望向周文谦,像每日陪在周文谦身边读书的时候,谦恭淡然,没有丝毫痛恨和不甘。
周文谦问:“你自愿认罪?”
刘情答:“是。”
周文谦想了想,又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刘情心想,我倒是有话跟郑重讲,咱们这关系我难道还要给你留两句遗言?不过刘情也知道,周文谦并非无情之人,想来是为自己愚蠢的献身感动、所以才额外开恩给自己一个同他说话的机会。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刘情暗暗叹了口气,诚意道:“小的本是王府洒扫奴才、因受爷提拔才有今日,小的该谢您。爷,小的知您心中火热、并非坊间所传不可亲近之人,只是您的一星火、于人就是灼身之痛了!只盼爷日后能些微收敛、莫叫王爷担心了!”
周文谦还不满足,忽听刘情又道:“小的房中还有几本书,本想陪着爷读完的……若爷不嫌弃,就拿去看看吧。”
周文谦记得,刘情去汴州之前一直在陪他读《六军镜》,说是陪读,其实就是卧在一旁为自己添茶剪灯、捉虫打扇,本觉得是猫儿狗儿惹人爱,等被关进县衙才忽然发觉,竟是情融意暖。
“没有你,爷还看什么书啊……”
周文谦叹息一声,向郑重道:“宋氏说的没错,宋府是潘盛带我去的,东西是潘盛拿的,宋氏胳膊上的字是我写的、宋明是我踹的,但我们给的价钱远高于市价、绝非强抢;我们离开时宋明还活着,后面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你们非说是我打死、气死的他,我不认。刘情、确实不在。”
满堂震惊。至亲王猛然起身,挥着拐杖厉声呵斥:“孽子,你在说什么浑话!”
“宋家老仆是我买通,我家仆人当然替我说话;刘情是忠仆、怕我出事、自作主张来替我顶罪,不过宋氏骂得好,我堂堂男儿难道敢做不敢当么?”
周文谦走到至亲王前,向他一跪:“父王,孩儿不孝,如今才恍觉自己荒唐,不单没能光宗耀祖、反而做了许多错事、有辱门楣,孩儿知错了。这桩官司无论结果如何,孩儿自己承担,您万万不要为孩儿生气操劳!”
至亲王气得说不出话,高高举着拐杖、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父王!”
“王爷!”
周文谦抱住至亲王、张大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郑重瞠目结舌,卢陵秋立时拍案:“案件事实已明、与先前所断无异,刘情无辜、周文谦有责,刘情虽妄图顶罪念其忠义免其罪责扔出堂去,周文谦罪责再议、暂且扣押府衙,张松,都记好了么!”
张松也没料事情会变成这样,下笔如飞:“好了、好了!”
“张大人和郑大人都无异议吧?”
周文谦自己都认了罪、张大人还能怎样,何况只是定了案情没定罪名罪责、也尚有余地,张大人点了点头;郑重也无异议。卢陵秋道:“退堂。快请大夫来看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