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先生这边走。”苏朝和王璞两人,一人一边,拦住其它上蹿下跳的人,抬脚发出“噔噔”声赶走蟾蜍,硬生生给授书先生让出一条道。
陆云拿起锦帕擦着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来到书堂前头,看着旁边一脸淡定的少年,他好奇道:“你为何如此淡定。”
谢至言道:“火没烧在我身上,我急个毛。”他懒散背着手,一副厌厌的姿态。
陆云':“……”难怪,谈到给率真堂的弟子授课,其它人都是避之不及的模样。
这里的学生都是一群铁榔头,不好应对。
刚才他一眼就注意到人群中格外冷静的红发少年,少年身上的一股劲,莫明惹他关注。
“咳,都给老夫安静,快快入座。”陆云撇了眼谢至言,看到他没动作,眼睛一抽,才正色道:“门外的,进来处理这些。”
统一灰衫的人进入学堂,立马就把蟾蜍,墨水处理干净,不留一丝污垢,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干完活,拎着木桶,立马离去。
谢至言看着这些动作,若有所思,心道:看来,今日发生的一切在率真堂只不过是寻常。
陆云道:“你们几个就是新来的吧。”
谢至言点点头,起身从一处角落把厚礼拿起,几人一同乖乖站在博士面前,一同把厚礼呈给博士身边的侍官,随即开启正是束脩仪式。
几人齐声道:“先生,请喝茶。”
陆云点点头,一一接过喝下,手慢慢拂过山羊胡,笑容和蔼,拿过漆盘上的几块用玉石制成的玉牌,按照顺序把玉牌束缚在几人的腰带上。
谢至言低着头,手指抚摸着玉牌,上面刻着他的字:至言,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真正进入国子监的实感。
上回来到国子监,他不接受一切新事物,混不吝的模样,气坏一众书生,搞砸礼仪,连国子监学子服饰都未曾上过身。
缓过神来,想想,他好像变了很多。
礼仪结束,古钟敲响,博士带着一群侍官离开,这书堂又安静下来。
谢至言随即挑选了个地方,打劫似的把人赶到后面,自己独占一角落,这样就跟皇宫书院没个两样。
被赶走的江舟骂骂咧咧坐到后面,但是离开得干脆利落,他刚坐下位置,周围几人神色异样,对视一眼,嘴角微勾起,眼里闪过一抹算计。
苏朝双手叉腰,一只手指着谢至言处的位置道:“学堂位置众多,这几个位置以后就是我们的地盘,别让我看到哪个不长眼的拱上来,我们一向记仇,刚才的事情可没有结束。”
谢至言对率真堂的位置好奇极了,以前在国子监待了一段时间,也没太多破事,入住在皇宫,只等放堂后就出国子监,平日也就在学堂里打盹,哪也不去。
现在他有了赚银钱的想法,要把国子监各处位置摸清楚,好方便行事。
他找了个借口,遛出书堂,轻声吹着口哨,双手环着,慢悠悠到处瞎逛。
他记得各书堂之间相互贯通,谢至言在率真堂的地盘就没看到几个人,他肆无忌惮东瞧瞧,手还顺手就拔了几株模样丑陋的花,拿着花甩来甩去。
转了一圈都没有见着通廊,他隔着小溪遥遥望着对面不远处热热闹闹的地方,调转方向,往同样清净的广业堂去。
突然想到什么,他把好友几个全部叫上,一行人来到属于率真堂的一处月湖。
苏朝迟疑道:“真要这样?”
“嗯哼。“谢至言边脱衣裳,边敷衍应答。
王璞挠挠头道:“要不想想其它办法。”
谢至言道:“率真堂简直就是不毛之地,连个人影的见不着,通廊也是隐匿的,原路返回太费事,我还不如游过去,放心,我自幼就习水性。”他利落把随身带的各种物件全扔给其余四人。
“毒药,断刃,扇子,飞镖,玉配,……”谢至言喃喃自语,手不停地从身上各处搜刮东西,边上的四人抱着衣物,还得随时接过谢至言扔来的物件,手忙脚乱的。
“此地甚好,偏僻幽静,还能凫水,妙哉啊。”谢至言腰身精壮,马尾高高扬起,身着裤子,灵活像条鱼儿涌进水里,水花小小惊起。
湖水清澈,清晰见底,还能看到各种鲤鱼在下面畅游,太阳光照射到湖面,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好看极了。
赵玄看了一圈身边几个,把衣物抛到齐峪手上,快速脱掉外衫,身着里衣,就跳入湖中。
最后还是齐峪承受了不该有的重量,一堆衣物七零八落挂在他手上,望着远去的四人,他难得暴跳如雷:“衣物不要是吧,我全给你们扔了,没义气的家伙!”
春水暖和,谢至言在湖里畅游得相当痛快,他在水里憋气,憋到自己受不了才急忙跳出水面,深深呼吸一口冷气,冷气直冲脑顶,他欢快拍水。
周围水花四溅,他一会摸鱼,一会放鱼,把鱼折腾得不行,鱼被放开,连忙就跑远了,太阳已经在头顶,谢至言摘一片荷叶,直接倒立放在头顶。
他看到后面疾速游来的三个人,心里的好胜欲被激起,直接潜入湖中,半响才从湖里伸出身子,此时他已经到达湖中央。
湖中央荷叶很多,一片片高高地摇曳身姿,不伸长脖子,很难发现有人。
谢至言游入湖底,他抬头看,一张清贵温雅的玉容正对着他。
湖面风平浪静,一只蜻蜓点水,荡起一圈圈波纹,那人的面容又变得模糊。
他怎么会在这?
谢至言抬手擦擦眼,眼里闪过恼怒,身子跳出湖面,甩头,拍水,动作一气呵成,炸起的水滴全落在沈云让身上。
谢至言道:“哈哈哈……这大好的天气,沈云让你有没有凉快一点啊,哈哈——”
沈云让抬手擦过玉面,眼神直勾勾望着水里的人,精致俊脸被水泡得发白,宛如一块上好的玉,沈云让心痒痒,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蛋,软肉捏在手心,滑嫩,像个玉团子。
谢至言道:“啊哟,喂,快放手,本太子的脸也是你能碰的?早晚把你爪子砍了。”
气急,谢至言一把握住人的手腕,将人扯了下船。
“扑通——”
水面砸出巨大浪花。
谢至言将人扯下水,头也同时涌进湖水中,两人衣裳搅乱在一起,一双手缠住在他身上。
温热,紧紧将他裹挟。
他瞬间被激灵得再次蹦出水面,那双手也随着他的跳出而无力滑落,谢至言心不知怎的一紧。
湖面风平浪静,他转看四周都无人,试探喊道:“沈云让,你出来,别装神弄鬼地吓人,幼不幼稚,这套骗人的把戏我五岁时就不玩了!”
眼见喊叫没有回应,谢至言龇牙,心里咯噔一下,心脏跳动很快,有种窒息到难以呼吸的感觉,他眼前一黑,立马潜下水,在湖中游动,寻找那抹身影。
本意开个玩笑,哪只这货不识水性。
他越来越着急,身子用尽力气蹬水,湖底并不是清澈见底,而是有这水草以及荷叶缠在一起交错的根脉
他心中懊悔至极,眼睛有些发涩,他不想作出夺人性命的玩闹事。
“殿下。”
一声轻笑,谢至言一听,是从湖面传来的。
他寻着声音往船上看,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正悠闲躺在船上,宽大柔和的衣襟随意散开,谢至言无名心中生出一股火气,又被人耍了,还屡次受伤的只有自己,艹。
他双手掬了一抔水,大力朝躺在小船上的人洒过去。
“莫闹。”沈云让单手撑着脑袋,乌发一半用玉簪子挽着,一半披散,他放下手中的书,眉眼带笑。
谢至言扬起一抹苦笑,要笑不笑的样子,让沈云让眼中闪过心虚,他试探道:“殿下,在下真的有被感动到,没想到殿下真的会为我担心,我水性不好,但是不知怎的脚自动就能游水上岸,还得是殿下,能激发我这游水的天赋,云让感激不尽。”
谢至言脸呈满黑线,一言不发,满身戾气上船,他插在兜的手颤抖,极力克制住要把眼前人掐死的想法,吐出一股浊气。
算了,还是自己拉人下的水,只能怪自己倒霉,非得手贱。
他一步步走到沈云让身边,语气丧丧,嘴角要勾不勾,故作潇洒道:“我拿你当人的时候,你尽量装得像点好吗?尽做些孽障的活,这只会加重我的杀心,毁我善道。”
沈云让被噎住,看人双手插兜就要潇洒入水,他道:“殿下莫不是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