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倒打一耙。
一句话让谢至言脚步停住,他怒目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子会跟踪你,你能把你那子虚乌有的自信留着自己欣赏吗?本太子缺点不多,今天的心软才是本太子最大的败笔,你最好收一收你那张破嘴,不然,我会忍不住掐死你。”
沈云让抬手抹去嘴唇上的水,轻笑道:“殿下,日子有段时间不见,怪是想念的。”
“想我去死,你早说。”谢至言怼道。
谢至言嘴角扯了几下,打量着船上,一几案,几案上摆着果盘,一茶盏,几本书,他心里腹诽:“沈云让这小人,还挺会享受的。”
他自来熟般,拿起茶盏,抬头,隔着距离,把茶水全部倒入嘴里,一口闷,有伤大雅地抹一把嘴角:“这茶烹得难喝死了。”
他扔颗花生进嘴,撇撇嘴道:“吃得也是难以下咽。”
沈云让:“……”
谢至言又道:“糕点也是乏味。”言不由衷,吞咽干脆。
找茬还没完,他把目光转向到沈云让身上,一脸嫌弃道:“茶难喝,食难咽,终究比不过眼前人讨人厌,穿的一生什么破玩意。”
沈云让耳边絮絮叨叨被人挑刺,他手中茶盏快被捏碎了,目光低下,看着自己特意选的一身黄衫,明明他在铜镜处打量过,配得上自己一副相貌,怎么在对方眼里一副如此不堪的模样。
他难得对自己今天这一身产生怀疑。
真怎么不堪入目?
沈云让面容清致风雅,神情依旧温和,嗓音磁性温润:“殿下,你这身衣袍确实衬你年轻,在下确实比不得。”
“噗——”
他这是在说谁幼稚!!
谢至言茶水喷出弧度,他不甚在意,他对自己的衣品还是很信任的,谢至言土匪打家劫舍般,把几案上的水果直接捧在怀里,嘴里塞满桃酥,还嫌不够,水果托盘也都揽在怀里,嘴里含糊不清道:”东西都归我了,遇到我算你走运,帮你处理这些,不用致谢,磕个响头就好。”
他不欲与之纠缠下去,还有正事要做,日后再收拾沈云让这狗东西。
他抱着一堆东西,跳入水中,沈云让看着几案上空落落的,吃的喝的全没了,就剩几本书孤零零随意放着,连吃带拿,太子果真不爱看书。
风中凌乱间,沈云让就这样望着谢至言身影消失,无奈摇摇头,许久,一声叹息,一句轻言轻语在风中飘荡:“啧,留不住人啊……”
谢至言怀里抱着东西走远,来到广业堂后窗。
广业堂整个就建立在湖的旁边,谢至言翻上岸,把脸上的碎发吹到一边,身子鬼鬼祟祟瞥着书堂里面。
岳听松昨日没睡好,前几日的马试让他全身乏痛,好几日没愰过来,现在是静思时辰,他看着书有些困倦,还是掐着腿提神,静心看书。
“——嗒”
一颗小小的带着水滴的蔓胡桃砸在他书案上,他用力揉眼,一下没反应过来,不敢置信拿过蔓胡桃,弯向书堂前面。
“在这呢。”谢至言懒洋洋出声。
岳听松惊喜站起来,不动声色靠近窗前,环顾四周一圈,压低声语气带着惊喜:“谢兄怎么过来了。”
谢至言道:“过来熟悉道。”
谢至言靠在窗棂上,手撑着脸,像没事人一样,打量着里面,发现没人看管,吹了个口哨,一群人连忙围了过来。
“接着——”
谢至言带来的水果,被他一一扔到众人手中。
“谢兄要不进来。”有人提议道。
自从上次谢至言带着广业堂九个人大赚一笔,还赢得马赛,广业堂的人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广业堂从未在马试这一考核中拿过乙等,这算是他们拿到过最好的马试等次了。
谢至言摆摆手:“无碍,这里风景好,我就喜欢在这里和你们闲谈。”众人一听作罢,各个探头,挤满窗口。
谢至言想到一点,道:武陟堂的人这些时日没有为难你们吧。”
众人摇摇头,岳听松道:“自从上次后,我们几人就常常避开不与其碰面,久而久之,日子也就放松下来。”
有人道:“多亏仁兄没有嫌隙,一视同仁,带我们赢得赛事,改日我们兄弟几个上馆子喝个尽兴。”
提议一出,众人拍手叫好,纷纷点头。
谢至言脸色温和,打听道:“虽说这湖游得痛快,但是天天游也不是个事,你们知道通廊在哪吗?我寻了很久,都不曾看到。”
众人一听,脸色齐刷刷变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氛围顿时凝固。
谢至言侧耳,问道:“如何?”
其中一人才叹口气,神神秘秘道:“只有率真堂不互通,其它书堂都是有通廊的,几年前,这率真堂也是与其它书堂互通,但是新入率真堂的一批人中,不知怎的有人说晚上闹鬼怪,率真堂也是诡事频出,更有其它院弟子半夜,路过听到鬼怪叫嚣,被吓得跌进湖里,幸得自己爬上逃脱才脱险。”
接着其它人道:“后来,国子监的巡视官听说后,派人查了一圈,最后不了了之,率真堂的通廊就被绳愆厅的人直接堵住了,只有一条道路可走。
谢至言啧啧称奇:“你们可瞧见过传言中的鬼怪。”
“这……那倒没有。”
众人眼神充满怜意,看着谢至言,谢至言摆摆手表示:“我才不听这些戏言,我眼观八方,通耳路,什么脏东西都不怕。”
“谢兄你就吹吧,对于邪祟之物怎么可能有人不怕!”一人不信,惊呼出声。
谢至言笑得肆意,苍白手指敲打窗户,对于众人不信,他不甚在意。
“这还不是怪异的地方,更怪异的是那群率真堂的弟子,个个平日里不怎么出门,也不与人来往。”有人争相说得起劲,誓要让谢至言信服,警惕一些。
“哦?”谢至言配合发出疑惑,内心却对这些小儿科的话,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敷衍道:“然后呢”
那人来了兴趣道:“我们从来没有在掌食厅见过他们,他们不与其它书堂人打交道,我在其它书堂都有一两个能说的上话的人,问过他们认不认识率真堂的弟子,结果一个个都不知道,还说都未曾碰过面,还真是神奇。”
说完,他还不好意思道:“你也知道,我们广业堂的人都是从从小地方来的,平日鲜少与人来往,去掌食厅也是最后一批,这国子监作息都统一,书堂,掌食厅,寝舍这三点是必须的,各学堂弟子碰面是常有的事,可我来了一年多,从未在这三个地方见过他们。”
“至于率真堂弟子身份,我听人说都是大户人家子弟,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谢至言若有所思,开口道:“确实怪异,不过都是人,只有装神弄鬼的人,没有装人扰乱的鬼,我今夜就打算捉鬼,你们要不要一起看个乐子?”
他伸长脖子,嘴角弧度微翘,左瞧瞧那边,右瞧瞧这边,试图在他人脸上看到兴趣,半响,没人敢答应,他甩甩袖子,无聊道:“切,怕甚,是鬼是人不都是我率真堂的,没准刚刚就跟着我一道来这率真堂。”
“啊,哈——哈哈,谢兄莫开这些瘆人的玩笑。”岳听松脸色苍白,尴尬假笑,信了这些,总觉得空气有点冷。
谢至言眼神闪烁,手指向他们后面,声音稍大引起众人注意:“看,你们后面!”
众人向后看,什么也没有,总觉得谢至言看到脏东西,他们瑟瑟发抖,有人哆哆嗦嗦问:“谢兄,你看到什么了?”
谢至言抬手举起用水草串起的鱼,语气懒散道:“顺手捞的,给你们补小灶,日后若有其它消息,还望各位多多与我说道,我可是最喜欢听民间奇闻异事了。”
“谢兄客气了。”众人齐声谢意。
“我今夜无眠定会去瞧乐子。”人群中,有一憨实的弟子,即便脸色有些虚弱,还是许了承诺,他自幼好奇这些怪事,但又信鬼怪,现在碰到志同道合的弟子,他咬咬牙,决定一道去探险。
“那我也去瞧瞧。”
“都去吧,好刺激。”有人提议道。
“嗯嗯,人多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