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谢至言也没见着祭酒,因为刚出几步路就被绳愆厅的人拦住去路,他废了好大功夫才得以挣脱。
他从赵玄口中得知昨日随地睡死过去,还是沈云让把自己送到院子休息,谢至言无数次痛恨自己的大意,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拼了口老命,寻个舒适地再睡。
虽不知是何人授意,将自己与沈云让这个国子监才子安排住一起,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为此,谢至言夜半三更偷偷摸摸抱着他的小包袱就挤入隔壁苏朝的院子。
“算了,这些衣物什么的就放在这里,我先自己去寻地方入眠,你们先回去吧。”
谢至言看着随从一个个进进出出,搬个东西甚麻烦,直接任由这些东西摆放在屋内,毕竟长久去蹭地方住也不是办法。
国子监安排的院子挺宽敞,一院有两居室两书斋,可偏偏寝舍就挨在一起,还有盥洗室,不过只有一间,只能两人共用。
清晨的钟声传来悠悠古鸣。
薄雾笼罩整片竹林,拱门处踏进成群结伴的学生,穿着学院规定各书堂的弟子服。
“阿言,醒醒,快到了。”
谢至言身子被剧烈摇晃,他打个哈欠,如行尸走肉般拖着疲惫身子在竹林中穿梭。
“王璞,你今晚把你那破烂玩意给我扔了,叫了一晚上不安宁。”谢至言昨夜跟王璞挤一间屋子,原本打算跟苏朝睡的,奈何王璞初到陌生地方怕鬼,他只能无奈被王璞拖着去。
临走时,在苏朝欲言又止的面容中,谢至言摆摆手,走人。
直到入眠到半夜,身旁王璞早已坠入甜梦中,谢至言却被一声“鹦鹉”声叫醒……全身蒙住被子都还是不能隔音,王璞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受苦的只有谢至言。
王璞辩解:“不对啊,我和苏朝这小子睡的时候,他睡得挺香的。”
谢至言冷冷撇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确定你假话真话分得清?匡你得你也信!”
苏朝点点头:“我那晚被鹦鹉吵醒,看你睡得正香,我直接回我房睡了,第二日大早上才回你房间叫醒你。”说完,他给谢至言比了个夸奖的手势,“真是佩服阿言的忍耐程度。”
谢至言几个人相当于入学第一日,要进行束脩拜师。
他提着由随从林符挑选好的厚礼,慢吞吞行走,周围来去匆匆赶路的学子,由于大雾天气,很容易碰撞,谢至言无奈只能加快步伐,护好木盒。
谢至言走在路上,青石路宽敞,泥土韵湿,空气中夹带着一股好闻的青草味,谢至言感觉路越走越拥挤,咬牙切齿说:“一个个路都走不直,非得串成肉串走是吧。”
苏朝挠挠头:“不是,我是在想,待会我们要进率真堂,我早听闻率真堂怪事多,里面一群学生也是行事怪异,搞得我心里发怵。”
谢至言抬手给了他一暴栗,“我有辟邪符,到时候给你画几张。”
王璞悄咪咪靠近,满脸狗腿笑:“我也要几张,一张贴寝舍,一张贴书案上。”
谢至言假笑:“一人一张一百两。”
王璞:“……”
苏朝:“……”
*
绕过假山,到达一片树根盘旋之地,又有白雾笼罩,看起来阴森森的。
谢至言看着前面牌匾处写着“率真堂”,拱门圆形,牌匾正中央挂着,周遭是壁山虎爬满的围墙,高高围起,古树一排排在外圈笼罩。
清晨刮起冷飕飕的风,谢至言衣襟沾了晨露,有些湿冷,那些枯老树干还未生出新的枝丫,光秃秃横四丛生。
国子监有七大学堂,分别是武陟堂,上次岳听松所在的广业堂,还有文宣堂,碧水堂,百川堂,云锦堂则是官道直接选拔要地,还有一学堂就是谢至言即将进入的率真堂。
当今圣上呈先帝科举选拔制度,五姓七望世家大族分支南北,在各地郡县学府也有极高威望,为制衡,采取层层选拔,乡试,县试,府试等阶试考核,选拔能人志士。
国子监七大学堂,也有等阶。
初入者或者会试不中者都将划入第三等阶:率真堂,文宣堂,百川堂
第二等阶:武陟堂 ,广业堂,碧水堂。
第一等阶:云锦堂。
国子监修学期限为三年,不通过者将留学在国子监,直到考核等次过关,方可离开。
各个学堂互通,但又各自占据一方,从寝舍到达桃园林中央,不同堂的学生就要分路行走,去到各自书堂。
率真堂随处之地较为偏僻,谢至言一行人走了很久,中途也没有其它学子相伴,他们在桃园林分叉路口时,都能看到身着不同弟子服的学生结伴行走,到他们这里,就只有他们五个人孤零零往南处青石板路走。
“怎么感觉这学堂有些破旧,感觉许久没人住过似的。”谢至言摸着下巴,打量着周围建筑物。
别的学堂远观就能看到门口学子走动的身影,他们这率真堂还真是古怪,门口都不见有人。
他不信邪,拿出国子监给的书册,低头翻阅,把国子监地形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心里想着:也没错啊,艹,这率真堂废除了,也没个人只会一声。“
“你们没走错,进来吧。”
石拱门出走来一男子,衣着简洁而庄重,站姿如青松,举手投足间,给谢至言一种儒雅之气。
这先生好生熟悉。
“啪”谢至言被苏朝拍了一下,耳边听到他说:“作甚呢,先生看很久了,我们快走。”
谢至言回过神,领着束脩之礼,踏入斑驳的拱门,映入眼帘之处,处处景和春明。
还挺有情调的。
谢至言在心中暗暗夸赞。
满墙壁山虎被打理得很不错,修整出漂亮的弧形,里面盆栽种满了鲜花,姹紫嫣红开得正盛,假山石松耸立,一地睡莲圆叶看起来就像假的。
他心里更加好奇。
书堂并不在入口处,而是在一处青山脚下,上流溪水引入到书堂不远处的湖溪,古清古色的书堂威严设立在整个园子中央。
现在是晨读时辰。
谢至言放轻松脚步,也没有听见一声朗诵声,太奇怪了。
刚才引入门的男子停在书堂门口,做了个进去的手势,就消失在游廊拐角处。
“他,他就这么走了。”王璞有些莫名其妙,脚步不由自主倒退到谢至言身后,冷得直打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