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伍乖的喊叫声,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刀距它脑袋有一指宽的距离,深深插进了身后的木板。
伍崽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转头一看发现是夜太黑的刀,拳头瞬间硬了起来:“蠢货!怎么把自己的武器松开了!”
“对不住,”夜太黑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道,“失算了。”
“嘁~”伍崽反手将钉进木板上的刀拔了出来,接着用刚拔出的刀撑着地板站了起来,此时白头鬼郎已经将伍乖扑倒在地,他没有多想就提着两把刀冲了过去,紧接着大门突然打开,一道犹如月光般洁白透明的光照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位裙袂飘飘的青衣女子。
光剑袭向白头鬼郎时,白头鬼郎瞬间从伍乖身上翻了下去,与他并肩平躺,剑刃擦着两个人的喉咙飞窜过去。
伍崽无暇顾及是谁闯了进来,见白头鬼郎已经从伍乖身上下去,立刻抓着伍乖的腿,将他往前拖,远离了这个危险的家伙。
“你们快出去,这鬼尸化了,有尸毒。”玄蕊道。
“多谢女侠。”伍崽扶起伍乖后搀扶着他立刻往门外走去。
来到门外后,伍崽把伍乖的胳膊从自己肩上放了下来,立刻将伍乖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发现伍乖除了手腕上的伤后没有其他伤口了,这才敢松了一口气,他们呼吸急促,伍崽抬手在伍乖脸上轻拍了一巴掌,伍乖愣了一下后笑了。
“咱俩命真大,”伍崽也勾着嘴角笑了笑,接着低头解开腰带,然后小心翼翼地缠在了伍乖的手腕上,“这样缠住,伤口暖和起来就不疼了。”
绿色丝绸柔软舒适,缠在手腕上后,疼痛感确实减轻了不少。
“他受伤了,严重吗?”
伍崽一出门就发觉了门外的白衣女子,不用问也知道是与屋里的青衣女子一伙的。
“不太严重,倒是挺吓人的。”伍崽道。
光剑飞快将白头鬼郎包围起来,紧接着刀光剑影间,白头鬼郎的胳膊被卸了下来,然后头也跟着掉了下来,没了胳膊和脑袋的身体瞬间爆炸,黑色血浆糊满周围的剪纸和纱账,散发出浓重的腥臭味。
夜太黑捏住鼻子道:“希望你能投个好胎。”
“你怎么还没出去?”玄蕊回头道。
“啊…嗯我原本是想出去的,也知道女侠功夫厉害,不过几个大男生全出去了,留女侠一人独自对付毒尸,我不放心,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夜太黑挠头道。
见他眼神飘忽不定,不敢正视自己,玄蕊笑了笑,也没与他多说,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而身后的纱账也被化作了尸毒的血浆灼烧,瞬间燃了起来。
半盏茶的功夫,高楼就被熊熊烈火吞噬,瞬间坍塌。
他们退到了马车前面,接着玄蕊朝空中扔了一颗雷珠,珠子飞进蒙了纱似的夜空中后,化为一道耀眼的闪电撕开迷夜,接着一声雷响,楼塔上方下起了倾盆大雨,浇灭了鬼火,周围的绿光逐渐暗了下去,阴曹地府般的氛围也退了下去。
阴霾散去,石山上挂起一轮金黄色的圆月,瞬间照亮群山,眼前被烧得发黑的废墟也隐没在空气中,出现了一条路来。
“没想到你们能与毒尸打得有来有回,毒尸还无法伤你们。”
夜太黑一听,挺起了胸膛,叉着腰得意道:“一小半的运气,多半的实力。”
玄蕊轻轻扬起嘴角,将视线从他上移开,转头看向靠着马车站着也正盯着他们的两个人。
见玄蕊向他们投来目光,前面的伍崽勾了勾嘴角,将胳膊从车窗上拿开,站直身子道:“刚才多亏了女侠,既然前路已经没了阻碍,那我们就要继续赶路了,后会有期。”说完伍崽看向了玄蕊身旁的夜太黑,不过这家伙正对着美人傻笑,根本没有接收到他的眼神提醒,伍崽只好无奈地收回了目光。
“这是前往洛皇城的路,三位这是要去洛皇城?”玄蕊转身看着后方的路道。
“对啊,莫非女侠也是去洛皇城?”夜太黑有些惊喜道。
“嗯,”玄蕊点了点头,“七日后,神坛会举行历时三个月的魔鬼集训,各大世家的神子都会参加,也是对各个世家实力的考核与提升。”
“哇哦~听起来好酷。”夜太黑眼里的崇拜顿时溢了出来。
与此同时,站在原地的伍崽摇了摇头,沉默地盯着他们的背影愣神,心想这家伙也就这出息了,一看见漂亮姑娘眼睛就瞬间打直,这要是另一只眼也能睁开,简直不敢想有多猥琐,就在伍崽发呆时,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他以为伍乖走路也能被石子绊倒,还挺可爱的,没忍住低下头轻轻扬了下嘴角,直到听见伍乖痛苦地闷哼一声他才此底惊醒过来,立刻抱住了伍乖,瞳孔睁大,伍乖紧紧抓着胸前的鬼手,咬破了唇才将鬼手从他胸口拔出,甩了出去。
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也很突然,伍崽脑袋一片空白,紧紧抱着倒在他怀里的伍乖,往后退了没两步,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伍乖后脑勺枕着伍崽的肩膀,呼吸急促,有些虚弱道,“我不会让它伤害你的。”接着眼泪从眼眶和鼻孔流了出来,绿头巾已经被汗浸湿。
同时,地里又钻出一只鬼手,向他们袭来,结果被一抹及时出现的青色绸缎缠住,掉在了地上。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伍崽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地从脸颊滑落,接着他一把扯下伍乖的头巾,将伍乖被细汗和泪水打湿的脸擦干净,“救救他!”伍崽抬头看向立刻赶来的玄蕊。
“是尸毒,只能找来糯米救他,不过恐怕他撑不……”
“放屁!”
玄蕊愣了愣。
“大胆!怎敢对小姐无理!”妙雪气愤道。
“崽崽,我疼…”
“忍一忍,你还这么年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伍崽瞬间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好~”
两个人眼睛湿红,伍崽快速将伍乖抱进马车后,转身坐在马车上:“夜太黑!图纸给我!”
“我就知道你知道我叫夜太黑。”夜太黑撅着小嘴嘟哝道,不过还是迅速拿出插在背后的图纸扔给了他。
伍崽单手接住图纸后打开看了眼,前进的村落较远,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让马车掉头,往经过的村落快马加鞭赶去。
“喂!我还没上车呢!”夜太黑喊了一声。
“算了,我还是自己骑马吧。”
追过来的三个人来到院外后,匆匆进入了房间。
看着房间里多出来的三个人,老者也没多问,将端着的木托盘放在了桌上:“公子,你叫我找的东西都在这了。”
“多谢,您去休息吧。”伍崽起身道。
“好。”
于是老者立刻从房间里退了出去,伍崽拿起盘里的镊子后,放进了桌上亮着的烛火中,接着回头看了眼伍乖,此时,玄蕊已经替他坐在床边,正用白手绢细心地给伍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夜太黑和妙雪静静地站在床边守着。
夜太黑一手抱着腰,一手托着下巴咬着手指,见床上的伍乖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他不由得也跟着拧起了眉头,咬紧指尖,真是看着都疼。
伍崽见镊子烫得差不多了,于是他将装着糯米粉的小瓷瓶揣进怀里,接着拿起了盘子上的剪刀,一手拿着刚烫好的镊子,一手拿着剪刀,走到床边。
见到伍崽过来了,玄蕊才立刻起身让开他,伍崽坐在床上后转头看了眼站着的三个人,接着对离他最近的玄蕊道:“你是不是能用什么仙术来救他,法术?”
玄蕊正一脸担忧地盯着伍乖,突然听到伍崽这么说,她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张口说话,伍崽接着道:“你来吗,你来。”
“啊?”玄蕊不解,一脸疑惑地看着伍崽将镊子递向自己,下意识地摆了摆双手,满脸写着拒绝,她很少出远门,如此棘手的事情也还是第一次碰到,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不过伍崽并没理会她是怎么想的,立刻转头看着夜太黑。
“你来,你来救他。”伍崽冷声道。
夜太黑也摸不着头脑了,一脸困惑地看着伍崽,嘴巴却先道:“我可不会…”
“那还不快出去!哪凉快哪待去!!”
“喂!你…”
“滚!”
妙雪震惊——这到底是什么人呀!?
“走走走,他已经疯了,我清楚。”夜太黑立刻拉着玄蕊往外走。
“把门关上!”
还没走到门口伍崽又来了一句。
“哦。”
待他们全出来后,夜太黑轻轻将门拉上了。
伍乖是真的很怕疼,伍崽将胸前的衣服剪开后,用镊子取断在胸口里面的指甲时,伍乖会因为忍不住疼痛,所以不停地用手想把他推开。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不要…”
伍乖十分不配合,他根本就无法将断甲取出来,伍崽认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他换了个姿势,立刻起身骑在伍乖肚子上,接着将伍乖抵抗的两只手抓在一起,然后单手扣在了床上,知道伍乖手腕上有伤口,他也没太敢用力,但要将人按住就不能不让伍乖疼,不过这招还挺管用的,伍乖想反抗,却发现手腕被捏疼得使不上劲,瞬间就老实了,换做了不停地蹬着腿。
“乖,忍一忍就过去了。”伍崽安慰他道。
“啊哈!”
“啊~!”
“啊哈……哈!”
“别叫,忍一忍,快了。”
听着伍乖的惨叫声,他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拿镊子的手颤抖得厉害。
“最后一块了,忍一忍。”
“啊哈!”
“啊~~!”
“咦~”伍崽咬了咬牙,放开了伍乖的双手,接着手动捂住了伍乖张着的嘴,然后直接将手送到伍乖嘴边,伍乖一口咬了上去。
“知道你怕疼,听话,快好了,会没事的。”伍崽一边安慰他一边取出了最后的一块断甲。
伍乖已经不再反抗了,只是咬着他的手不放,眼泪从闭着的眼角滑下,流入了两鬓。
伍崽用嘴拔出小瓷瓶上的塞子:“我要上糯米粉了,马上就好了,忍一忍好吗?”
伍乖点了点头。
“真棒。”伍崽笑了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他在伍乖伤口上洒糯米粉时,伍乖浑身颤抖得厉害,他能感受得到伍乖一开始是不敢用力咬他,不过最后还是没能忍受住胸口灼烧带来的剧痛,死死地咬住了他的手。
在伤口上洒完糯米粉伍乖已经精疲力竭了,他缓缓松了嘴,伍崽这才得以将手从他嘴里抽出来,不出所料,手被咬破了,不过骨头没碎。
伍崽在他脑袋上揉了揉:“牙不错,嗯?”
伍乖缓缓睁开眼看他,眼神混沌,失去了焦点,伍崽宠溺一笑道:“好好睡一觉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伍乖这才闭上眼睛,彻底昏睡了过去,于是伍崽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起开,爬下了床,静静地站在床边盯着脸色苍白的伍乖,也是这会儿安静了下来,他才亲切地感受到自己心里的慌乱,“扑通扑通”的心跳,快得让他窒息,同时,后知后觉的恐惧一下子全涌了上来,浑身发软,缓缓地跪在了床边,双手握着拳头放在床上,指节泛白。
“还好没事了~”他低下头,闭上了眼睛,轻声安慰自己道。
夜太黑抱着箱子呼呼大睡,手里还拿着大刀,口水沿着箱子在马车里流了一滩,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他立刻从睡梦中惊醒,举起了手中的大刀:“谁!谁敢动我的黄金!”
“是我。”
夜太黑转头,看见掀开帘子站在车窗前的伍崽,他才放下刀:“那我照样会割了你的小鸡鸡。”
“你怎么睡这了?”
“我不睡这你让我一个人抬着这么重的两箱黄金上哪去?叫人帮忙?然后露馅吗?”
“她们人呢?”伍崽问。
“走了。”夜太黑活动活动脖子道。
“你居然没黏着人家一起走,这让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了。”伍崽道。
“你这话说得,我虽然爱美人,但也分得清谁与我才是一路人。”
“比如我。”
“没错,不过我可没有你那方面的嗜好。”
伍崽笑了笑道:“见你是明白人我就放心了。”
“这世上比我活得明明白白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为了不被人怀疑,你继续在这睡吧,守好东西。”
“唉,大美人没事吧?”夜太黑立刻叫住了他。
“大美人?”伍崽勾了勾嘴角,“以后不准这么叫他。”
“嗨呀~你管得着吗,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真管定了,你别不信,不信可以试试。”
“嘁~”夜太黑一脸不屑道,“你在威胁我。”
“不,我在心平气和地告诉你。”
“啧~”夜太黑皱了皱眉。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他有事的。”
“有我在~不会让他有事的~”
伍崽才懒得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笑了笑后放下了车帘。
房间里烛光亮了一夜,此时,伍崽已经听到过屋外的两轮鸡鸣了,不过天还没有亮,距离蒙蒙亮应该还有半炷香的时间。
“崽崽~”伍乖用虚弱的语气呼唤道。
“在呢,在呢。”伍崽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接着伍乖睁开了眼,转头看他:“我渴了……”
伍崽笑了笑:“等着。”
还好他怕伍乖会口渴,烧了一壶水端进来,才在伍乖身旁躺下。
伍崽下床去倒水时,伍乖撑起了身子,等伍崽走过来后,将水喂进了他嘴里。
“还要吗?”
伍乖摇了摇头,于是伍崽扶他躺了回去,才转身把杯子放回木桌上,接着他也侧着身子躺回了床上。
“冷。”
伍崽一听,帮他把被子拉好了,其实伍乖还不知道他这一整夜就像被扔进蒸笼里一样,一直在发热汗,伍崽就用帕子给他擦了一整夜的脸和脖子。
“伤口疼。”伍乖道。
“我给你吹吹。”伍崽掀开被子在他胸口上轻轻吹着。
过了一会儿,伍乖才道:“不疼了。”
伍崽笑了笑,给他把被子盖好。
“睡吧,再睡一觉。”
于是伍乖听话地闭上眼睛,再次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