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许知微确实天生神力,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而且现下并未着甲,她可不希望重生第一天就再度因万箭穿心而亡。
过了半个时辰,许知微略略放下心来,正准备自房梁上跃下寻找出路时紧闭的门扉悄悄响了一声。
许知微心下一紧,凝神细听:
推门之人的呼吸格外清浅,而且先前她并未听见任何脚步声,来者应当不多而且先前正藏在附近。
此人悄悄推过门后便没了动静,应当也不是吴王派来的人。
许知微拔下头上玉簪握在手中,全神贯注盯着门口找好角度,确保自己一旦出手必将此人一击毙命。
这也算是许知微尚且只有公主爵位时的好处:
她那依着礼数佩戴的一头珠冠华翠、环佩叮当,落在弓马娴熟、诸武皆精的名将手里,全是合法合理合规的暗器。
前世的许知微初出茅庐、格外稚嫩,此时只知行军作战,不懂人情事故。
她听信了吴王专为她一人接风洗尘的说法,不仅卸了甲穿着公主礼服还依礼数梳妆打扮了一番去赴宴,结果一进吴王府便被扣下软禁了数日。
若非孟婋察觉不对,假传她的命令调兵强攻吴王府逼吴王放人,只怕许知微真要被吴王遣人无声无息地射杀于此。
恰巧次日,刚打出反旗的吴王便被宠妾刺死,许知微和孟婋白拣了个大便宜:
她们不费吹灰之力便飞速平定了吴王谋反之事,因此一人封王、一人封侯。
只可惜那位刺杀吴王的传奇人物趁乱逃走不知所踪。
如若不然,想来依景明帝的性子,必定会大加封赏,将她的事迹广为传颂。
正好有侍卫巡查的脚步声传来,那人推过门扉之后便没了动静,似是小心潜藏了起来。
又过一会,巡查的侍卫渐行渐远。
一高挑女子将门扉推开一条缝,小心地钻了进来又反手将门缝合拢。
来人正是半边侧脸高高肿起,还带着鲜红巴掌印的姜娇。
她轻轻抽动鼻子,微微抬头左右晃了晃脑袋,然后,紧盯着房梁的位置:
“敢问可是阳信公主?妾身可助公主逃离此处,还请公主现身一叙。”
许知微虽早有惜才之心,但也并未轻易放松警惕:
此人乃吴王之女,是敌是有尚未可知。
屋内昏暗寂静,香烛“噼啪”地闪烁了一下,屋外卷着雪花的寒风怒号着刮过屋檐,给本就昏暗的祠堂更添几分阴森。
姜娇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再度开口时说的竟是蛮族语言,带着明显的犬戎口音:
“公主殿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并非大齐亲王之女,而是犬戎勇士的女儿。”
许知微微微蹙眉:
听她的说法,像是有犬戎族人混在吴王府中为他姬妾,还成功诞下一女?
不知那人是何方神圣,忍性如此了得。
“我是二白犬的后人,天生有一副好鼻子,能轻易闻出生人的气息,以及......您身上犬戎圣物的味道。”
“我曾在母亲那闻到过它的味道,它是草原上最为强大健壮的雌性天狼的牙齿,被猎杀后拔下清理干净,供奉在祭坛上作为赐给勇士的奖励以及结盟的信物。”
“我的母亲曾是整个犬戎最强大的勇士,曾在我这个年纪徒手打死了一头正值壮年的天狼,因而得到一颗圣物。”
“自此之后她将圣物长久佩戴于身,哪怕被敌人俘获、颠沛流离也始终不曾遗弃。”
姜娇以右手抚着左肩,躬身一礼:
“您有我族圣物,想必是我族盟友,二白犬的女儿恳求您现身一见。”
听姜娇这么说,前世那位刺死吴王后全身而退不知所踪的奇女子身份也是呼之欲出了。
曾是犬戎族最强大的勇士么?
这么说来,她手上那把犬戎长刀应该就是姜娇母亲的佩刀了。
许知微轻巧地从房梁上跃下,落地无声:
“你既猜到我是阳信公主,也当明白我和犬戎究竟是何关系。”
她从袖袋中取出刻着血红图腾的狼牙展示给姜娇看:
“我身上这枚狼牙不是与犬戎结盟获得的,而是就在今年秋天,我打败了蛮族十八部落所有的勇者,因而得到了每个部落的信物。”
“以及她们的承诺:只要我在世一日,她们便一日不犯我大齐疆土。”
姜娇颔首,眼中还带有几分“果然被我猜中了”的骄傲:
“我能猜到。”
“我的母亲当年正是落败于阳信长公主之手被俘,不甘心为齐人所控牵连部落于是趁乱出逃,阴差阳错到了吴王府上为他姬妾。”
许知微被噎了一下,想起前世自己捡的那个大漏莫名有了几分愧疚:
“那么,你要如何助我出逃?你的条件又是什么?”
姜娇:
“我的母亲在吴王面前还算受宠,她会想办法送你出去。”
“而我的条件,则是要你在攻破吴王府之后给我两匹马和足够我和母亲回到犬戎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