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两边各一座的十五连盏铜灯,将里屋照得亮如白昼。
棠惊雨躺在谢庭钰的架子床上,双手双脚都被绸带捆了起来。
“这些,”谢庭钰端着一个手臂长度的木箱站在床边,“是当初搜查醉花楼时看到的东西。”
他将里面的东西当着棠惊雨的面,一件一件地取出来放在春凳上。
“说来真是鬼使神差,我找人做了一套全新的。”他从当中挑了一只缅铃拿起来,笑吟吟地看她,“试试?”
棠惊雨可太清楚他拿出来的那些东西都是什么用途了,当下慌得直往后躲,朝他破口大骂:“你疯了!你清醒一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清醒得很。”他上前一步,脚抵住床沿,静静地垂眸看她。
“我想通了。功名利禄我要,名门正妻我要,”他弯下腰,伸手抓住她的腰带,轻而易举地将人扯过来,“你,我也要。”
“谢玄之,你可是正人君子,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答应过让我走的!”她还在试图唤醒他的良知。
“你刚刚叫我什么?”谢庭钰怔愣一瞬,惊喜地看她。
她抿紧唇,不肯再叫。她叫“谢玄之”,是因为他的名笔划太多不好记,所以她只记住了一个笔划简单的字。
“再叫一声让我听听。”他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轻抚她右边的脸颊。
她惊叫一声,大喊:“无耻!下作!伪君子!”
他闷声笑起来,侧头在她的脸颊处啄吻一下,经过数日挣扎后坦然承认:“我是。”
他如此坦荡,她反倒愣住了。
他又问:“你说你想跟我一起回玉京?”
她骤然背脊发凉,仍然坚持道:“我要去灵州。”
他叹息一声。“答错了。”
他将缅铃压在她的锁骨处,一寸一寸地往下滚,边说:“要好好惩罚一番。”
翠帐如水波般晃动起来,榫卯结构的木床发出吱呀声,谩骂的声音渐渐歇了下去,呜咽啜泣声时起时断,绸带松开大半,原先平整的被褥变皱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被水浸湿的缅铃扔到地上。
眼角的泪水淌出来,染湿青灰色的软枕。
当她以为可以结束时,他却覆了上来。
“等等——”
余下的话堵在喉咙里。
更漏点点,春雨淋漓。
春花春叶经受不住连绵的冷雨锤击,纷纷落在浸水地上,今早才打扫干净的庭院,如今堆满了落花残叶。
临近入夜时分,从轩窗吹进来的风变冷了一点。
潮冷的风轻轻掀开帷幔的一角,却吹不散里屋的融热。
谢庭钰身心舒畅地走下床,到春凳前选了一只角先生,捏住棠惊雨的下颌,温声问她:“你是不是想跟我一起回玉京?”
“不。我一点都不想。”她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珠,还有力气挣扎。
他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你又答错了。”
…………
之后是连珠,软皮鞭……
到了第九回。
凌乱的床褥上,二人“坐莲式”相拥。
谢庭钰再一次问她:“你想跟我一起回京?”
他的吻流连在她的脖颈处,仿佛她这次要是还答错,他就会如僵尸一般,一口咬穿她的经脉,吸干她的血才罢休。
已经被玩到身心崩溃的棠惊雨,双手无力地搂着他的脖子,精疲力竭地给了他一个满意的回答:“……是。还望大人成全。”
“回京之后,你要作何打算?”
她垂着泪,被“重击”一番后才继续开口:“我想要留在大人身边伺候,求大人垂怜。”
他拧过她的下颌,要她与自己对视。
跟她说话时语气十分温柔,乍一听还以为他是在劝解她的卑微:“可我给不了你任何的名分。”
见她没有马上回应,他搂着她的腰用力往下按,眉眼变冷,即将要发作。
她立刻察觉到他的变化,连忙应道:“只要能待在大人身边,惊雨无怨无悔。”
“真的无怨无悔?”
“是。无怨无悔。”
他这才大发慈悲地放她一马。
天将亮时,那张船票烧成灰烬。
*
驿馆正门前的空地。
贾府华丽的马车让朴素的驿馆都多了几分华贵。
身穿冬青绣金万字纹圆领缺胯袍的贾文菡先行掀开锦帘,跳下马车,回身抬臂,朝马车里的人说:“萱萱,下来吧。”
贾文萱闻声撩开锦帘。她虽是世族贵女,却因为年纪小,上有父母兄长宠爱,性子活泼的很。
今日她跟二哥出来,不穿纹样繁复的长裙,反倒穿了一身石榴红绣金铜钱纹圆领袍,淡妆敷面,明媚娇俏。
贾文菡对谢庭钰介绍:“这位便是我的小妹。贪玩活泼,就要跟着来,真是打扰谢将军了。”
谢庭钰看了贾文萱一眼,对她眉目含笑地略施一礼,随后对贾文菡说:“贾二爷说笑了。来者皆是客。我已备好酒水,二位里边请。”
贾文萱稍稍落后他们二人半步,站在二哥的左侧方,悄悄打量这位年少有为的谢将军。
她不是第一次随兄长去见青年才俊,可大多一听说她的身份,就过分殷勤奉献,让她好不喜欢。
这位谢将军倒是与之前那些个不同,不卑不亢,礼数合宜。
甚至与她印象中“将军”都是些粗糙莽撞的武夫也大有不同。
他穿着一身杂锦对襟双翻领蜜橘色长袍,亮丽的衣料颜色反衬他春风得意,风流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