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宋鹤之,宣仁帝抚捻念珠的手一顿。
“朕听闻你昨日迎了爱女回府,可还顺利?”宣仁帝心中浮现宋晖先夫人的模样,此前宋晖携夫人姜氏进宫面圣,何等的姿容绝丽,是到如今他依旧不曾忘却那名动京都的美貌。
“回禀陛下,一切安好,只是许久不曾见一面,倒有些生疏。”想起宋鹤之那又喜又俱的神色,宋晖目光都柔和几分。
“你们父女二人分别数载,生疏倒也正常,多相处些日子便好,常德。”常德上了茶,三两个宫婢又呈上几个金丝楠盒子。
楠木盒子敞开盖子,里头赫然是女儿家的金钗玉坠。
“朕记得宋夫人去世已有十六载,如此算来你家那丫头及笄了?”宣仁帝将手中念珠置于龙案之上,看向宋晖。
宋晖心中一紧,随即点点头。
“陛下好记性,去年暖春,臣亲赴南江为小女办了及笄礼,如今十六了。”
“到了婚配的年纪,可有适龄男子?”宣仁帝说到这儿,盯着宋晖打量许久。
他此前多次问及宋鹤之,一来想让宋晖将她接于京都用作威胁宋晖的筹码,二来,他亦有私心。
抛却将军府嫡女的身份不说,宋鹤之外祖姜氏一族乃清河郡三十六郡十大世家之首,早在三年前,南江就有童谣编唱,得鹤之者,得文武天下。
“小女自幼长在南江,与臣一年半载也见不得一面,倘有可能,臣倒想留她在将军府一辈子。”宋晖叹口气,倒是说出心声。
宋晖膝下无子仅一女,日后承继将军府,自然是宋鹤之的夫婿。
宣仁帝听此爽朗笑了几声,父母之爱子女心之重情之切,亘古从不变。
宋晖袖袍下的手攥成拳,他抬眼,余光之下是大刻金牌匾打下金光,宋晖沉思许久终于开口。
“陛下,臣今日踏进这大殿之时,正值东升旭日高照正大光明牌匾,昔日太祖临终遗言如今犹在耳畔……”宋晖说到此,眸光转向宣仁帝,他手中一层薄汗,纵然常年征战沙场见惯血雨腥风,如今讲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他心中亦惊慌忐忑。
“父皇英睿神武,龙威远振,仁心天下万民,怎奈苍天不佑,命运弄人。”宣仁帝说到此,心中不免悲怆。
“父皇临终时,将尚且年幼的朕托与爱卿,朕有今日,爱卿有一份功劳,宋卿可曾记得父皇临终遗言?。”宣仁帝眯起眸子,宋晖今日提及先帝,又谈及过往功绩,这边按捺不住以攻抵过了?
“臣怎敢越于陛下?臣犹记当初,先帝将陛下的手放于臣掌心,先帝要臣忠心辅佐幼帝,稳固朝野,安定社稷。”宋晖一颗心早已跳至喉间。
他想拿先帝和过往功绩博一翻,试探宣仁帝对废太子的态度,亦是试探宣仁帝对将军府的态度。
如若宣仁帝为此震怒,却也正合他心意,宣仁帝如今雨露荣宠不断,叫他心慌,倒不如来个痛快,也好过悬在头上的一把刀迟迟不肯落下。
若哪日松懈了,再一刀毙命,着实骇人。
“储君被废,东宫悬殊,爱卿觉得,这醴朝谁人还能胜任这东宫太子之位?”宣仁帝起身,等了这么久,宋晖终究是按耐不住要为废太子求情,那他便,给他个痛快,成全了这老顽固。
“臣不敢妄议储君人选。”宋晖迅速起身,俯伏在地跪拜。
“你还知道不敢?!废太子意图弑父谋逆,醴朝上下无一人一臣敢为其求情,你今日来此提及太宗,你以为朕不知你是何居心?!”宣仁帝执起龙案之上的念珠狠狠掷于地面,念珠瞬时四分五裂。
宋晖俯伏在地,一瞬不敢抬头,果然如他所料,亦如信中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