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彦樟坐立不安地等到黄昏时分,柳湘榆果然来了,还带了自己店里刚出炉的鲜花饼。
宋彦樟吃着鲜花饼,觉得格外甜。
“你还不能下地吗?”
宋彦樟扶着自己的腰装可怜,“偶尔也能走一走,但昨日不小心抻到了,今日又下不了床了。”
柳湘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那你好生歇着吧。”
宋彦樟紧张地坐直身体,“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柳湘榆回头看看他,“你还有事吗?”
宋彦樟噎住,他确实没事,他只是想多和他待一会儿。“我今日还没上药,要不你帮我上药吧?”
柳湘榆笑道:“怎么不让你的月姨娘给你上药?”
宋彦樟吃了个瘪,“我明日就休了她。”
柳湘榆忍不住笑出声来。
宋彦樟坐在床上望着门口站在黄昏里的柳湘榆,他的脸上笼罩着火烧云的色彩,格外好看,他笑得如此灿烂,就像这黄昏的阳光一样。
这仿佛是他第一次,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时光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宋彦樟想,如果时光能定格在这一刻该多好?这一刻,他逗笑了自己深爱的人。
“别呀,我看她挺可爱的,留在身边就当个逗趣暖床的也好。”
“逗趣还成,暖床就罢了,我不需要。”
柳湘榆转头望着宋彦樟,调笑道:“甘州苦寒,长夜漫漫,宋大人就没有寂寞难耐的时候?”
宋彦樟却一脸真挚地望着他,“我寂寞难耐的时候,也只会想你。”
柳湘榆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但面上还是嘴硬道:“温香软玉在侧,还有谁会怀念离去的无情之人?”
“我有情就行了。”宋彦樟道,“虽然你不在我身边了,但我只想着你一个人,绝不会碰其他人。”
柳湘榆果然心软了,他又走回去,坐在了宋彦樟的床边。
宋彦樟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柳湘榆道:“药酒呢?”
宋彦樟赶紧拿出药酒,乖乖趴好。柳湘榆撩起他的衣服为他上药,腰上的淤青已经小了些,颜色也淡了些,看着是快好了。
“家中来信说,大嫂生了一个男孩,但大哥大嫂已经和离,父亲说,孩子会过继到我的名下,将来就是我们的孩子了。”
柳湘榆的手顿了下,想起宋彦桢,他仍然心有余悸,但幼子无辜,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你说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柳湘榆继续帮他揉着,“你们宋家的孩子,你们自己拿主意就好。”
“将来也是你的孩子啊,他也要叫你爹爹的。”
柳湘榆嘴硬道:“谁说我会跟你回京城了?”
宋彦樟拗身抓住他的手,柳湘榆忙抽回手,“我手上都是药酒。”
宋彦樟还是紧紧握在手里,“无妨。榆儿,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的,对不对?”
柳湘榆不语,只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知道我从前伤你太深,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我只求你能让我陪在你身边就好,就算你不肯跟我回京城,至少我在甘州这段时间,让我能时常见到你好吗?”
柳湘榆心潮起伏,他知道,就算他不答应,宋彦樟也会有一百种办法出现在他面前,他就算逃得再远,宋彦樟也会找到他、缠住他的,他这辈子都逃不掉的。
但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的心里,也有他。
刚刚还晴朗的黄昏,突然下起雨来,像是一场狐狸雨。
宋彦樟握着他的手道:“下大雨了,榆儿,今晚就别回去了,留下来吧。”
柳湘榆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警惕地望着他。
宋彦樟笑笑,“你放心,我都这样了,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想抱抱你而已。”他敛起衣服,艰难地爬起来坐好,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榆儿,你离开这么久,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每天都会梦到,你骑着马跑得很快,我拼命地追,也追不上你。你跑着跑着,就掉进了悬崖,我就跟着你跳了进去,然后就惊醒了。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活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意思了。”说着说着,竟眼含热泪,快要滴落下来。
柳湘榆内心挣扎,他见过宋彦樟趾高气昂的样子、狠辣阴毒的时候、杀伐果断的时候,却没见过他如此楚楚可怜的样子,即便知道他可能是装可怜博取自己的同情,可他仍然心甘情愿地中计了。
“我这不是还活着吗?”
宋彦樟凑上前抱住他抽泣,“幸好你还活着,幸好我找到你了。榆儿,谢谢你。”
柳湘榆轻轻拍拍他,“我掉下悬崖之后,挂在一棵树上,侥幸捡了一命,是顾晏顾大侠救了我。”
宋彦樟身体一僵,“原来如此。”
“他是个正人君子,待我如兄如父。”
“我看他似乎年纪不大,但满头白发,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