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台下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细细研读最末排的第三张。
权无心凑到司卿身旁,耷拉着脑袋,低声道:“表哥,我……”
“世子想必是没记住,情急之下胡乱写了首,应付了事。”
司卿出声打断,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权无心只觉耳根发烫,他刚刚一紧张将昨晚背得滚瓜烂熟的诗作全都给忘记了,就随便挑了首还在脑子里的古诗给默了下来。
他在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是以前写过的,他不怕丢脸,只怕被恭王知晓后对他动用家法。
司卿心中虽感到失望,却也注意到被众人称赞的那张诗作——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绿池落尽红蕖却,荷叶犹开最小钱。①
写的不过是残秋之际的池塘景色,却让人不自觉与刚刚品过的茶汤联系起来,都给人一种生机勃勃,暗藏希冀之感。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此诗用词绝妙,写出了不属于残秋的凄凉,竟也符合当下香茗的滋味。
这首诗作倒是与他年幼时的名声相符,可那日她提出的问题,少年却并未给出肯定的答案。
难道是他觉得太简单了?所以不屑回答。
等二皇子评判后,侍女才道:“《春引》《飞天》《金影》《秋凉》甲,余下不及。”
说罢,她轻拍手掌,台下侯着的侍女拾阶而上,于席间俯身行礼后将茶盏换下,放上新泡好的茶。
“这第二盏是来自风城的沱茶,诸位请用!”
茶盏色白,茶汤色橙黄明亮,闻之香气馥郁,滋味醇爽,味喉回甘。
正当众人沉醉于茶香之中时,二皇子冷肃的嗓音猝然响起:“第二场,在第一场中胜出的四位请以此为题,在半个时辰内作出一幅画来。”
权无心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在第一场内胜出,明明是胡乱选的一首诗,却莫名赢了。
突然听见第二场要比试作画,他的脑子立马嗡嗡作响,他哪会画画?
此刻,众人的表情也是一片茫然,不知二皇子到底意在各处。
“画什么?茶吗?”
“殿下今年出题好生奇怪,模糊不清,真猜不透啊!”
“难道是因为殷卯?怕他输了,有损皇家颜面。”
“把‘难道’去掉,肯定呗!不过有一说一,殷卯的诗还是不错的。”
“呵,这位兄台如何就一定认为那首诗是他所作?”
“这……”
众人面面相觑,对啊,诗可以找人写好再背下来,可这画……
玉华台上,除权无心以外的其他三人都已在执笔作画,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台下众人一愣一愣的,全然忘了刚刚说过的话。
半个时辰后,四人的画作被侍女一一展示出来,台下文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处,口中满是赞叹。
“妙啊!沱茶味甘,岁月沉淀使然,这画上的老叟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
“此情此景,同盏中茶的滋味如出一辙!”
“……”
台下一片叫好声,皆是对司卿画作的称赞。
另有人言:“孤竹从石中出,节节攀升,宁折不弯,生生不息!”
“如同此茗,先苦后甘,其中所蕴含的深意,尽在不言中!”
“看来世子与殷卯是有真才实学的,并非坊间流传那般不堪。”
“定是有人嫉妒,到处煽风点火,散布谣言,坏人名声!”
“……”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风向已变,玉华台下再无人诋毁权无心和司卿,纷纷称赞两人学富五车,来年必定榜上有名。
权无心耳边充斥着声声道贺,心中却无半分欣喜,他现在才知文人的嘴巴到底有多厉害,能把黑得说成白的,有的说成没的。
他不过是瞧着时间所剩不多,又实在想不出该画些什么,只好将自个儿房间内那幅竹子图临摹出来,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半分不像,画成这样居然还能入得了众文人的眼,得他们几句浮于表面的称赞。
与此同时,街对面的揽月楼上,莫长瑜双手握拳,俯身靠向开了一半的窗棂,双眼浑圆,愤愤盯着玉华台上淡定饮茶的青衫男子。
“呸!什么玩意儿,还不是靠作弊才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