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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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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来临,季明谪问她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她不假思索说:“想去拉萨。”

于是,他们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出行工具选择火车,他们默契地想到那句歌词——坐着火车去拉萨。

从南临到拉萨只有一趟直达的火车,出发时间是傍晚,全程近四十个小时,票也只剩下一张硬座。

裴灵溪躺在沙发上,熄灭手机,苦着一张脸说不去了。

季明谪笑她意志不坚定,第二天直接带她去飞机场,直飞到西宁。

到了西宁换乘供氧火车,裴灵溪又一次长了见识,原来有钱人和他们这种普通人看到的世界真的是两个样子,私人飞机听多了,专线火车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你什么时候搞到票的?”裴灵溪提上自己的白色书包跳下车跟在他身后进站。

“你说想去拉萨玩的时候。”季明谪拿下她背到一半的包拎在手里。

裴灵溪不满他的敷衍,假装着急,追上他,“可是我都没有准备其他行李,也没有做攻略,我们走得是不是太仓促了?”她只带了相机和几本书。

季明谪不用看都听出她言语间的虚伪,抓住她的手,把人拽到身边,垂眼瞧她,戳穿她的伪劣,“演技这么好应该送你去拍电影,你是做攻略的人吗?”

裴灵溪笑嘻嘻,说:“这不是因为有你在嘛,我知道你一定会安排好的,总不会让我身无分文,露宿街头。”

话说得和她人一样漂亮,却不真切。

季明谪牵着她的手上车,“就算身无分文,我也不能让你流落街头。”

“那你要拿什么养我呀?”裴灵溪笑吟吟问他。

“总会有办法的。”季明谪目光意味深长,是她看不懂的颜色。

月台干净空荡,只有几个在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和靛蓝色制服的列车员立在车轨边上。

裴灵溪和季明谪由一位列车员的引上一辆藏蓝色车皮的火车,上车一拐弯,车厢内的场景更加让她大开眼界。

整列火车总共十九节车厢,三十个包厢,限载六十名客人,两人一间包房,一张两米的双人床,再配备一张长沙发,靛蓝色的床品和沙发垫都是崭新的,桌子和柜子,两扇大玻璃窗明几净,墙壁上嵌四盏暖色壁灯,有独立卫生间,淋浴间,干湿分离,裴灵溪还在洗手台下的储物柜里发现了一个红木泡脚桶。

置物柜里面有家用医药箱,以及网上常提到的进藏必需品,衣柜里是四季的衣服,一黑一白两个大行李箱并排放在最下面。

除去旅客车厢,还有高级餐车、酒吧车厢、公共棋盘室和音乐房,服务人员有拉萨当地居民,车内装修是偏上世纪初国内的复古风,奢华程度堪称六级酒店。

裴灵溪坐在餐车内,一边用餐,一边听着小麦肤色的小哥弹扎念琴唱他们的歌,好不惬意。

“你听得懂?”季明谪坐在她对面位置,见她摇头晃脑,沉醉其中,好奇问她。

“听不懂。”裴灵溪毫不伪装,却又故意卖弄,“我之前写过一篇公路短文,主角需要弹扎念,我跟着研究过一点,扎念是他们那边很有特色的一个乐器,流传在寺庙,流行在民间,他们习惯叫它扎木聂,我们喜欢叫六弦琴。”

她滔滔不绝,像是一个给学生讲课的老师。

季明谪调笑她:“不愧是拿到教资的人,试讲花了不少时间练习吧?”

裴灵溪忽然不作声了。

火车驶离月台,天光澄澈清明,阳光洒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她仰着脸,微微眯起眼睛,像一只贪恋暖阳的吸血鬼。

季明谪起身,指尖在她一侧脸颊上点了一下,裴灵溪回过神,抬眸瞧他,见他挑着笑说:“看着。”

裴灵溪不明所以,季明谪走到那位藏族小哥面前,接过他手里的琴,修长手指轻拨琴弦,发出几个颤巍巍曲调,裴灵溪正要笑话他,一阵优美的琴声响起,撩拨起她的心弦,她目不转睛盯着他,晶亮的眸子里满是惊艳之色。

裴灵溪不自觉举起相机,镜头聚焦在他身上。午后的餐车,零零散散坐着十几个用餐旅客,明媚的阳光从玻璃窗洒进来,他冰冷的银发也变得柔和,淡蓝色竖纹衬衫大敞,里面是一件纯色白T,黑色休闲裤裹着两条长腿半曲起来,鞋底实实在在踩在仿木制地板上。

按下快门的一霎,裴灵溪又忽然惊醒,从镜头里小心翼翼看他,季明谪对着她粲然一笑,她安下心来。

一曲罢,车厢内掌声雷动,裴灵溪带头鼓掌鼓得最是欢快,她忽然想到网上很流行的一句经典台词——嬛嬛,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于是,笑得更加欢快了。

季明谪把琴还给小哥,笑着问她,“喜欢吗?”

裴灵溪抱住他一只胳膊,脸贴着他的袖子,“喜欢,好喜欢。”

“是喜欢琴还是喜欢人?”季明谪坐到她身边,故意问她。她就赖在他身上,口是心非,“当然是喜欢琴呀。”

季明谪哼笑一声,把她揽进怀里,手掌搭上她腰肢,她穿一件鹅黄色高腰长裙,长袖,但是肩头做了镂空设计,露出两个莹润的肩膀,懒洋洋依偎在他怀里,抓着他的另一只手指玩,几分好奇,“季明谪,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季明谪低头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平声说:“以前喜欢过很多东西,多多少少都尝试过。”

裴灵溪想起之前他答应自己的肖像画,笑嘻嘻说:“我知道你要怎么赚钱养我了。”

季明谪看她眼睛,等待她的下文。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你可以去拉萨街头弹琴或者画画,再开个直播,一定能收获不少的粉丝。”

“听着是个好主意。”季明谪接过话茬,神色认真地畅想,“然后我们就在拉萨租个房子,住上十年五载,看够了四时风景再回来。”

裴灵溪轻轻嘁一声,听得出他也是在满嘴跑火车。

一辆绿皮火车与他们擦身而过,挤满旅客的车厢像一幅长长的画卷展开,画上有人站着,有人坐着,有人抱孩子,有人抱着鼓鼓囊囊的旅行包,千人千面将每一节车厢都挤得满满当当,像是游戏里的丧尸要从窗户挤出来。

她闭上眼睛,分不清哪一个才是梦。或许是高考后她打暑假工从乌市到南临三十多小时的无座火车才是一场噩梦。

她至今记得当时的感受,身体上的疼和累倒是其次的,那接二连三响起的“让一让”才是最让她崩溃,好像她是逃票上车的罪犯,火车上每个人都有资格对她进行言语批判,要她立即消失,不占半寸空间。

她被挤到无处落脚,后背贴着谁的胸膛也不知晓,僵硬地卡在人群中,吸入的空气充斥着人肉发酵后的各种气味,睡不着,也不能保持绝对的清醒。

后半夜的时候,有个热心肠的大叔让出自己的小马扎给她坐,她满心欢喜把裴远谦塞进自己包里唯一的一只大鸡腿送给他表示谢意。

抱着书包弓着腰昏昏沉沉睡了,脚下地板时不时颤动几下,各种关于人类吃喝拉撒的气息填满车厢,她闭上眼睛,只当听不见,闻不见,情愿做个无知无觉的尸体。

可是梦里有蛇钻进了她的棉袄,又狠狠咬住她的腰,她瞬间惊醒过来,身体像是被压弯的弹簧被松开的瞬间一下子绷直了,紧紧贴着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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