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灵灵陪伴,裴灵溪很少再回学校住,偶尔回去一趟,给导师汇报毕设进度,如果时间早,她就自己打车回去,太晚的话,季明谪会派杨师傅去接她。
那天,她回宿舍取银行卡,遇上徐欢,徐欢一直偷偷摸摸瞟她,她知道她好奇什么,但没有主动说。
出门前,徐欢叫住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灵溪,你和季明谪是怎么回事啊?”
这是个刁钻的问题,裴灵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和他们圈子里其他人一样。”
徐欢提醒她,“灵溪,你知道季明谪是做什么的吗?”
裴灵溪想到上次在宴会上听到的那些话,那是她最接近季明谪的一次,她觉得季明谪也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好像如果她想知道,他也会直接告诉她。
可她不太想知道,虽然也好奇,但她向来不爱关心别人的事。
裴灵溪点头,半真半假说:“知道一些。”
徐欢不理解她明知道是危险的陷阱,为什么还要往里面跳,劝诫她,“灵溪,对他们这种人,你千万记住不能轻易交心,否则……”
裴灵溪接了她的话,“我知道的。”取下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真诚地笑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欢欢,你不用担心我。”
徐欢会心一笑,“你有主意就好,大家都是朋友,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
裴灵溪不真诚地点点头,“嗯,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那天,裴灵溪没有直接回他们的“家”,坐公交车去建设银行,她把卡插进自动取款机,点击查询余额业务,屏幕上的数字和她的预期值相比完成不到百分之十五,她沉默着取出银行卡。
从取款处出来站在路边等车,裴灵溪习惯性点上一支烟,心里暗自盘算着达到预期会是什么时候,五年还是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如果一直是现在的收入状态。
身边有热爱看小说的朋友建议她换种受众群体广的题材写,加上她的天赋,绝对来钱快,别总写得凄凄惨惨,本来生活就烦,看个文还要被虐。
一来是她写不来甜美的爱情,因为没有见过,二来写文不仅仅是她的谋生手段,她也有一颗一文不值的文人心,在赚得更多的钱和坚守本心之间,她选择后者。
因为那是她所剩不多的自由。
公交车到站,裴灵溪从灰蒙蒙的天空收回视线,碾碎烟头火星,上车坐在最靠前的位置,相机放在腿上,眼睛盯着沿途风景。
天渐长,夜渐短。
她在心底叹气——日子过得真慢。
其实四月发生了许多事,她跟着季明谪也见了不少他身边的人。
张晨和宋淮显算是不怎么了解的熟人,许望和她差不多年纪,是个病秧子,身上常年带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儿,比场子里任何一个女人的香水味还要重。
还有一个闷葫芦宋远,快三十岁的年纪,成天游手好闲,泡在各种娱乐场所,醉生梦死。
张晨经常喝多了就狠狠吸上一口烟,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告诉她,“宋远是个不争气的活死人。”
至于具体为什么这么评价他,张晨没往下说,裴灵溪也没往下问。
其实她并不擅长在这种场合交际,大多时候只是安安静静躲在一边听他们讲话,全当长见识、积累素材,他们也不怎么搭理她,这让她惶恐的心安稳不少。
久而久之,她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群人虽然热衷于玩大钱,却只玩纸牌,不打麻将和骰子。
她好奇其中缘由,问过季明谪。
季明谪边拾牌边胡说:“黄赌毒害人不浅,当戒之。”
裴灵溪一听就知道他没说实话,顺嘴笑话他:“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那三个字除了最后一个不沾边,其他两个,你少哪样了?”
张晨笑着瞥她,许望和宋淮显各自交换眼神,有看好戏的意味。
季明谪把一把纸牌往她手里一塞,揽着她的肩膀往后倒在沙发靠背上,指背摩挲她的脸颊,眼神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管这么严?”
裴灵溪顿时反应过来其他三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耳尖火红,两只手抓着二十多张纸牌,小声否认,“我没有管你……”
季明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长臂揽住她的细腰,将她收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凑到她耳边说:“我不但自己赌,还想带坏小孩。”
“我才不是小孩。”裴灵溪拿胳膊肘顶顶他,几分不服气,几分得意,“我会玩这个。”
季明谪顺势倒在沙发上,闲闲在在看她输钱,嘴角挂上一抹笑。
裴灵溪输得多,赢得少,张晨他们都打趣说她是快意恩仇的江湖大侠,让她多打两把,劫富济贫。
裴灵溪拱手让了位子,让季明谪自己赢回来。
季明谪大手一挥,把面前仅剩下的筹码都推了出去,拉起她出了包厢,头也不回地对张晨他们说:“下回让让我们家灵溪。”
张晨他们乐得看热闹,还要凑热闹,笑着高声说:“知道了明谪哥,下回我把裤衩子都输给嫂子。”
裴灵溪被他这坦坦荡荡收买水军的行为逗笑,出来夜场,揶揄说:“那你还不如直接给我钱,非得费这么大劲儿。”
季明谪给她开车门,“光花钱怎么能卖你开心,得费点心思才有诚意。”
裴灵溪嗤笑,他的诚意不过是多说了一句话,可她还是会为这来的不费吹灰之力的诚意感到开心。
人生漫漫,岁月悠长,总要做点什么消磨时光。
她开始享受和季明谪的每一次沉沦,也渐渐爱上了背对着他,闭上眼睛,用身体感受他的炙热滚烫,幻想他和自己一样在欲海中浮沉,他是因为自己而沦陷的。
季明谪对她也再没有过分的举动,有时她会恶劣地把他当做免费的牛郎,高大英俊,别人花钱也买不到,她却可以免费使用。
一想到这些,她便更加开心,会试着去掌握主动权,幻想可以带他下坠。
季明谪也很纵容她,偶尔也会允许她掩耳盗铃般的小毛病。
然而很多时候,他掩不住身上恶人的本性,是她被他拖进水中,沉溺让她痛不欲生,也让她疯狂迷恋,激发她体内最原始的兽性。
她知道温柔是他给她设下的圈套,暴虐才是他的本性。
温度适宜的四月就这样在繁杂琐事间隙中溜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