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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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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冥冥,裴灵溪在房间醒来,火车平稳地行驶在原野上,车窗上只能看见灰黑色的残影。

许是夜太寂静,轨道和车轮接触发出接连不断的隆隆声格外明显,偶尔也会有颤抖,她呆呆地立在床上,分不清梦与现实的边界。

“做噩梦了?”

视线被一只大手占据,那只手捏着一只西装口袋巾,温柔地替她擦去额间的冷汗。

壁灯只亮着两盏,光线不是很明亮,只够她看清楚他的轮廓,她慢吞吞又带了点急迫似的轻轻喊了一声:“季明谪?”

“是我。”季明谪回应她的同时拉下了床头灯的灯绳,黄白的灯光一下把梦刺破了,她看见他的眉眼,高高悬在崖边的心扑腾一声掉回胸腔,全身的血液也重新流动起来。

她伸开僵硬的手臂抱住他,脸埋在他衣服上,被恶臭掩住的口鼻也得到大口呼吸的权利,深深地呼吸着带有他独特气息的空气。

季明谪一条腿弯折压在床边,另一条腿伸开撑在地面,两只手回抱住她,轻轻拍抚她嶙峋的后背,只当她是做了噩梦后惊魂未定。

半晌,裴灵溪放开他,眼睛毫无目的的在房间扫了一圈,看见沙发上翻开扣着的书,像是猫碰见死耗子,心虚地拿爪子扒拉过来,向主人邀功,掩盖今天打碎茶杯的过失。

季明谪的目光也随着她的一道落到书上,是她带上车的书籍——《窄门》,法国作家纪德的醒世之作。

两人走到沙发区,裴灵溪拾起书,他恰好翻到她做标注的那一页,女主阿丽莎在给男主杰罗姆的书信里写到:“离你越远,我就越爱你。”

她格外喜欢这句话,甚至用红笔勾画出来,季明谪却非常不喜欢这句话,说:“真正相爱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回到他身边。”

裴灵溪笑说:“很难评价他们的爱情,不过他们最后确实分开了,杰罗姆喜欢的她其实一直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阿丽莎,但是三年后,他们再次相遇,两人又觉得自己深爱着对方,可是……”

她的神情忽然变得黯淡无光,季明谪问她,“可是什么?”

裴灵溪抬眼注视着他的眼睛,黑漆漆的眸子没有了光亮,她平静地说道:“可是阿丽莎已经病入膏肓,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了,所以她选择了离开杰罗姆,独自走向死亡。”

季明谪问她:“她得了什么病,最后真的死了吗?”

裴灵溪摇摇头,垂下眼睫,说:“没有人知道得了什么病,后来她下落不明,杰罗姆在一个月后收到她的死讯,十年后,他依然是孤身一人,他说他在等着忘掉一些往事,朱丽叶特问他,你希望早些忘记吗?”

“杰罗姆回答说——我希望永远不忘。”

她倾身拾起桌子上的烟盒和银色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像一个神秘的说书人,吐出的烟雾把自己罩在其中,像是在故事尾声和书中人物一同谢幕消失。

夜安静得可怕,季明谪拿起书翻到最后,看了眼结局,把她揽到怀里,和她一起陷入悲伤的沉默。

半晌,裴灵溪轻声说:“比起记得,我更喜欢遗忘。”希望我能遗忘往事,希望——你能把我忘记。

季明谪接过她手里的烟抽了一口,无奈说:“真是个狠心的小姑娘,就这么想忘了我?还是你想让我忘了你?”

裴灵溪扭头看他,一瞬间又笑起来,轻哼说:“你们男人就是喜欢装深情,哄骗小姑娘,这也就是故事,若是现实中,别说十年,大概率用不到一年,杰罗姆就有孩子了。”

季明谪咬着烟,一手抱起她,另一只手重重拍了拍她的臀,佯怒说:“含沙射影骂谁呢?”

裴灵溪笑嘻嘻吐吐舌头,话题转得生硬,“你陪我去这么远的地方玩,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天光又沉下去一分,光线半昏半眛,季明谪手放在她锁骨下面,看穿她的虚伪,一口烟吐在她脖颈间,鼻腔里充斥她的芳香,手指揉捏她的柔软,“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迟了?”

裴灵溪淡淡笑一声,没良心地说:“我当时就是随口说说,又没逼你陪我去。”

“我自找的,行不行。”季明谪笑说,把最后一口烟喂给她,烟头碾灭在透明烟灰缸,两只手环抱住她,声音低哑空长,“现在陪你玩才是正经事……也不知道你这副身子骨能不能适应那边。”

来之前,裴灵溪偷偷查过哪类人更容易起高原反应,她属于适应强的那类人,至于季明谪,她有点担心他。

她转了个身,拿开他手里的书,放在桌子上,搂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吹气,“季明谪,长夜漫漫,我们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吧。”

她不相信虚无缥缈的爱情,更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找到那道窄门,她只想及时行乐,甚至乐意沉浸其中逝去。

……

事后,天色黑尽,飘起的雨丝模糊了车窗,裴灵溪冲完澡,换了身干净衣裙,躺在床上,伴随着火车的隆隆声沉甸甸睡过去。

早晨五六点的时候,天光一寸一寸拉开,车窗外的风景一幕幕上演,一望无际的青海湖、沱沱河、属于大自然的藏羚羊和成群吃草的牦牛,雪山与荒原并存的唐古拉山、宛如天空之境的淡水湖泊错那湖、野马奔腾的羌塘无人区、最后穿越羊八井隧道进入那座时常在她梦中出现的城——拉萨。

出站后,有专车接他们去提前订好的住处。

他们订的房间在酒店六层,窗外就是巍峨的布达拉宫,裴灵溪趴在榻榻米上,举着相机拍窗外的风景。

季明谪换了身衣服出来,见她还在拍,坐过去拍了拍她身后,捏住她的后颈轻轻揉捏,“有没有不舒服?”

“一点也不。”裴灵溪没有高反,一骨碌爬起来,兴奋地跟他分享着一路拍到的风景,蓝天白云,雪山荒原,草地湖泊,成群的牛羊,惊飞的鸟群……以及在阳光下弹扎念的他。

一群惊鸟在心湖掠过,湖面泛起一串涟漪,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砸着胸腔,似乎要跳到他面前,让他看清楚那里面装的都是他。

“在想什么?”季明谪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

“没什么。”裴灵溪关上相机,摇了摇头,倾倒在他怀里,她钟爱他身上不洁净的烟草味和清冽的香水味。

“今天先适应适应,明天再陪你出去玩。”季明谪被她撞倒在沙发上,手指抚摸她散披在后颈的长发。

裴灵溪点点头,轻“嗯。”一声。

她难得拥有轻松的疲惫,身体和心灵同时放空。

他们谁都没有提前去做攻略,不约而同地把这场旅行当成神秘的探险游戏。

早晨,在酒店吃过早餐,裴灵溪戴上墨镜,挎着相机拉起他的手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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