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于湖水中窥视,逐步走近。他也知道,沈然之那副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脸下全是阴谋,所以对方越是不为所动,他就越是心虚,但那日之事,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沈然之感觉到他步子越来越快,且离自己越来越近,便也警惕了起来。可那太监却是并未向自己发出进攻,而是握住身后轮椅的手柄,将人猛的朝前推去,沈然之预感不好,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反手朝人扎去,那太监吃痛却并未停手,直到整个人摔落在水池里。
幸而这池水并不深,沈然之狼狈起身,却又像是打滑了一般,摔了下去。他摔下去之时,手中的匕首不幸地划到了自己的手,伤口隐隐作痛。
这口恶气从那晚憋到了现在,他总算将人报复了。
那晚瞧着还是个美人胚子,这一落水尽显狼狈,浑身瘦不拉几的,他瞬间下了头,眼前这人怎么看都不中自己的意了。
他瞧见自己手上的伤口,啐了一口,骂道:“不过是个失宠了的男妃,都进了这冷宫还自诩清高。”
“在这冷宫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怎么样?”
沈然之未曾施舍给他半点眼神,只是从水里挣扎着爬起身来。
人一旦落了低势,就会遭人的欺负,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而在这宫中位置的高低,却并不由自己决定,全靠皇帝的对其的冷热亲疏。
沈然之自己从未示过弱,他讨厌这幅依靠别人的认可来换取权利地位的方式。
这时候被引出去的顺德听见了那边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赶忙折转回去。顿时被当下的场景吓得半死。
顺德捡起一旁的石头,往那太监身后砸去,骂道:“大胆!竟敢将我家柱子推进水里!”
那太监转过身来,声音带了股狠劲儿:“好你个狗奴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用石头砸咱家,看老子今天不得扒了你的皮。”
见顺德要冲上去与这无奈扭打在一起,沈然之忙开口止住:“顺德,我们走。”
那太监自己占据了上风,得意的的发笑。
沈然之中性放在一只腿上,从池水里出来带了满地的水,浇灌在第三个号,整个人跌落到轮椅里,全身湿透了,冷得浑身觳觫。
沈然之不然顺德与他计较,一来,他的伤口沾了水,他得回去处理,不想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二来,若是继续这样纠缠下去,那沈然之想必待在这冷宫中就要与性命失之交臂了。
顺德咽了口浊气,人还未走到沈然之跟前,就被那太监一把推倒,跌在沈然之跟前。
“你……”沈然之欲抬手将人拉起,顺德却自己先起身了,一张脸气的绯红,推着沈然之回了屋里。
顺德哽咽道:“贵君,您就任他这般欺辱您?”
沈然之这些年的苦都熬过来了,这点苦又算什么。
他冷笑一声,欺凌过他的人他都不会让其有好下场。
这冷宫里头好容易溜进了阳光,沈然之太没晒成,反倒落了满身水。
-
天色渐暗,余晖透过斑驳的宫墙,撒到冷宫那阴暗深幽的小道上。
直到夜里,外头才有人送饭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小太监提着个食盒,粗鲁的将方饭菜扔到桌子上,“喂,吃饭了!”
沈然之缓缓动身,那太监见他行动如此缓慢,扯着嗓子声音满是不耐与凶狠道:“别磨磨唧唧的,饿死了可没人管!”
这人粗口恶言,沈然之不但没有生气,反倒笑道:“有劳公公了。”
那小太监见沈然之这幅模样,心道,这人莫不是疯了,他上下打量着他,道:“赶紧吃!还有一堆事等着老子呢,吃完了可别指望我给你收拾,也不瞧瞧自己现在什么样。”
沈然之拿起一个窝窝头,搬一块放入嘴里,就着一同送来的清汤寡水喝下。
见人开始吃饭,那太监便退了下去,“哐当”一声重重甩上了门。
昔日有跟前有足够的吃食的时候,沈然之却总是因为吃不下而没用,如今却是饥肠辘辘无得求食。民以食为天,他不过也只是一个需要满足自己身心需求的普通人。
用过饭后便坐在窗前,窗户开着,穿堂的风凛凛的吹进来,顺德打了个怵,低声开口道:“贵君,奴才替您将这窗户关上了吧,夜里别吹着凉了。”
沈然之望了外头一眼,微微点头默认。
沈然之喝了口茶,道:“这些日子你跟跟着我吃苦了。”
“不苦,这怎么会苦呢。”顺德笑道。
沈然之抿了抿唇,那帮人既然连主子都敢冒犯,又何况是一同前来的下人呢?沈然之知道顺德大概是吃了些苦头,只是憋在自己心里未曾说出来。
“……你先退下了,我想歇息了。”
“诺。”顺德望了一眼沈然之,颇为无奈的摇头,欠身退去了。
夜阑人静。
听得外头传来异响,随后窗户便打开,袭来一阵冷风,顾鸩止便带着这身冷风从外头翻进来。
他瞧见桌上的饭菜,哽咽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用过晚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