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大榆树枝叶的缝隙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空气清冷,清冷里有炊烟的味道。麻雀欢鸣,白墙上的树影显得朦胧而轻柔。南边天空里有少量淡泊、氤氲的云朵。一个温柔的早晨。
早饭是葫芦拌汤,又甜又香。
姥爷端着饭碗,若有所思,“你说你上学嘀时候一天都莫吃上一口饭,挨哈饿咧,我们都莫有过过这样嘀日子。我思想嘀心里不是滋味嘀很,觉都睡不着。”
“以前不是闹□□么?人都吃树根。”
“再咋么说,早上喝些糊糊子,晚上喝些糊糊子,也能填个肚子。爷不知道么,你再是给爷说,我一次给你送个四五十块钱,一个月送上两次,也能吃上饭。现在知道莫钱不行咧,工资领上再不能胡乱花,回来也不要买这些零吃头咧。芒果我们上次吃过咧,又买咧三个,再不买咧。钱存哈,万一生个病,都得花钱。”
“有医保嗫。读书时候心强,一定要和别人比成绩,拼咧命嘀学,家里穷,挨咧饿,吃咧苦。现在我能凭自己嘀本事挣钱了,医保、公积金都有呢。有吃有住,温饱不愁。再不害怕咧,自己能养活自己咧。”
“怪不得以前来吃那么两个面条子就吃不哈去咧,胃都饿小咧……”
“现在我能喝两大碗糊糊。”李亚茹把馕饼掰碎了泡在葫芦拌汤里,裹着丰富汁水的馕饼入口即化,再端起碗“呼噜呼噜”喝几口。
“歪歪喝,多多喝。你也不要记你妈嘀仇,那个时候你妈也抑郁症咧,莫有钱看病。钱都在你爸手里嗫。你爸一个人种地,也困难嘀很。”
“现在都好咧么。”轻舟已过万重山。
姥爷准备用透明塑料把屋后的窗子都包裹起来,李亚茹去帮忙。扯直了绳子,把塑料布铺上去一截,拉着塑料布,踩着板凳,将绳子固定在窗户突出的横梁上,一人一边,左右拉下来,将塑料布捋平,绳子环绕一周,一头绕一个圈,另一头穿进圈里,再次拉紧,扣死结。用胶带将窗户周围一圈多余出的塑料布粘在墙面上,粘得服帖。
“冬天就莫有那么冷咧。”
包完两间房间的窗户,塑料布没有了。姥爷到处找,找了一块小的,尺寸不够。我们打算去城上买。
天上的云越来越多,一丝一丝,像羽毛,像玉米须。
一路上大地起伏,山川广袤,白云舒展。姥爷说城西的水好,芦苇丰茂,高粱红褐。一片辽远苍凉之茂,叫人心胸开阔、心情舒畅。
姥爷想买个烟,拿盒莲花,女店主说莲花没有了。最上面那一排,红色的莲花。“三十,白莲花十五。”
“十一嘀就行,十一嘀就行。”
“莫有么。”
女店主手正放在白莲花上。李亚茹,“就那盒,拿上么。”
姥爷十分局促,话也说不清楚,“要个十一嘀……”
李亚茹,“拿上咧,走吧。”
开小红车去观音山,绕道戈壁,一路回来。
回来时姥姥已经把条葫芦切成了细丝,在用脚踩盆子里的地花椒。花椒籽儿踩落了,把叶子碎和杆簸出去。
我和姥爷继续扯塑料,包窗户,系绳子,粘胶带。有了前面的经验,我们干得又好又快。乌云密布了大半个天空,还有点冷。
姥姥已经用刨丝器擦好了条萝卜丝儿,掐了一盆盆椒蒿尖儿、两个半红的青辣椒。将发好的面团揉啊揉,揉匀。这面团真够大的,像一团厚实的云朵。
姥爷从老院里搜罗来了两个长条H型钢,压在每一房间窗户的最上面,防止风把塑料纸吹坏。
李亚茹很是担心,“大风一吹,钢筋再跌下来,万一有人大路不走从尕道道里蹿,砸到头上把人砸死嗫。窗子玻璃也有可能打烂,人睡到窗子跟前都害怕嘀很。”
姥爷,“又不刮台风,哪有那么大嘀风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