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先前那样与她十指相扣,而是用指腹轻轻揉着。
“虞大人,不怕被发现么?”
“发现什么?”
“你我二人…”
“有什么好怕的?”他将多余的膏体蹭到自己手上,“被发现不就是早些成亲?这难道对我是什么坏事么?”
白色微透的膏体,不一会儿就化而不见,只剩下若有若无的香气。
江晚荧垂着头:“难为虞大人陪我耗着了。”
“耗?整日在衙门当值就够本官厌烦的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本官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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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雨了呢。”
若灵抬头望着那方小小的天。
江晚荧惆怅道:“是啊,又要下雨了。”
天色阴沉着,果然不多时便下起雨来。
她推开母亲的房门,倪绣纭正颤颤巍巍从椅子上站起身。
“娘,是不是又头疼了?”
江晚荧瞧见桌上躺着一篓针线,埋怨道:“娘,你是不是又在绣东西,都说了这样对眼睛不好。来,我扶你躺下,正好给你敷一敷眼睛。”
她扶着倪绣纭躺下:“王嬷嬷呢?怎么不在?”
“她儿媳大着肚子,昨夜身子不舒服,就回去了一趟,等会儿就回来了。”
江晚荧将备好的草药包在纱布里,揉成一小团,放在刚取来的小火炉上加热,又在手腕上试了试温度,才敢放在倪绣纭那只浑浊的右眼上。
倪绣纭握着她的手,来回捏着,双脚也在乱蹭,看着很不舒坦。
“娘,是不是很难受?”她满眼疼惜,“我让清和过来看看,好不好?”
“不用,下着雨,来来去去的,多不方便。”她右眼角渐渐淌出清泪,又叹息道,“下雨了,下雨了,你妹妹最不喜欢下雨。晚荧,你待会去看看你妹妹。”
“我来之前看过了,晚瑶吃了饭就睡下了。”
倪绣纭想起她进门时拿了把伞,问道:“待会是要去哪里吗?”
“嗯。”江晚荧换了个药包,“去姵芸那儿坐坐。”
“女孩子家的,少出门,如今姵芸成亲了,你…哎,兴许她忙,去了怕她婆家讨嫌。小陆现在还是在那个什么寺吗?他在做什么来着,忙不忙呢?”
“大理寺,璟初在大理寺,是大理寺少卿。”
“好,好,他们二人青梅竹马的情分,往后不会差的。”
哄着倪绣纭睡下,江晚荧轻声关好门。
她撑开伞,望着从屋檐上一串串滴下的雨珠,叹了口气。
她也不喜欢下雨天,可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低头朝雨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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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这样了。”
江晚荧将这些日子的事一股脑说完:“我猜你现在肯定一肚子问号,我等着一一作答呢。”
温姵芸尚在震惊中,看见她玩弄棋盘上的黑子,一把握住:“那他待你好么?”
江晚荧点点头:“挺好的。”
的确挑不出什么毛病,替她退亲,又答应她“偷情”的无理要求。
“那他喜欢你么?”
她抬起头,温姵芸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他说了,只是对我感兴趣,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那你喜欢他么?”
“喜欢?这么飘渺的东西,想它做什么。”江晚荧别开眼,“他对我有兴趣就够了,我能趁着他这兴趣多干些正事。”
“可我担心你,晚荧,我怕你受委屈。”
“姵芸,我知道的,多谢你的关心。”江晚荧回握她的手,“可我没有办法了,在我父亲将我嫁出去之前,这是我最后的出路了。不要紧的,我有分寸。至于委屈…”
“比我委屈的大有人在。”她低头,“我是五品官员的女儿,至少衣食无忧,旁人听了只会当我是自作孽,放着好好的夫婿不要,非得自讨苦吃。”
“不要这样说,从小到大,你就是我们几个当中最有主意的。既然是你认定的路,自然有你的理由。”温姵芸道,“往后若有不对劲的地方,你一定要跟我说,我才好帮你,不要一个人撑着,好不好?”
江晚荧笑着点点头。
“你说的对,各有所图就好。你与他互有所图,世人何尝不是这样,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正说着,陆璟初踏进房门,脸色不佳,与屋外阴沉的天色有几分相似。
“璟初。”温姵芸唤了声,“是晚荧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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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江晚荧,温姵芸往书房走去,陆璟初正坐在书案前。
“璟初,你脸色不太好,是累着了么?”
她站在他身侧,替人揉着太阳穴。
陆璟初放下笔,深吸一口气,像在忍耐什么。
“你对我也是吗?”
温姵芸疑惑道:“是什么?”
他低着头:“各取所需罢了。”
坏了,原来是将她那话听去了。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她将人搂在怀里,揉着他的脑袋轻声道,“是啊,各取所需,陆璟初就是我需要的,不是吗?”
怀中人终于卸下僵硬,闷声道:“晚荧又去了?”
“是呢。”温姵芸望着外头的天,“这会儿应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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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条街外,江晚荧收起伞,抖着上头的雨水。
她脸上蒙着厚厚的白色面纱,只剩双眼睛在外头,见伞干得差不多了,便熟练地跨进街角一家店铺。
那铺子招牌上的“锦绣阁”三个字,此刻也因这场雨挂着些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