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之后,翟夫人老蚌生珠,生下的是个男婴,那小女儿觉得自己也算能了无牵挂,于是就出门去找当年害了她兄长的人报仇。
然而这一去,她就再也没能回来。
翟夫人伤心欲绝,她年纪大了,生产的损伤本就比一般情况更难恢复,后又因女儿的事郁郁寡欢,幼子才刚满了一岁就撒手人寰。
但问题就出在了这儿。
翟家两位养子在出事前都已经娶了妻、有了孩子,虽然这两个孙辈的孩子和翟老爷没有血缘关系,但翟家老爷一开始还是当做了继承人来培养。
可后来,翟老爷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心就偏了。
那小儿子天生身体就不好,底子差到连汤药都喝不了,只能日日熏药,翟老爷费尽心力地这么养着,还是没能让那幼子活过三岁。
翟老爷悲痛欲绝,再也管不了事,就早早把家里的铺子产业交给了孙子,几天后也就在梦里走了。
而后那两位顶着“翟”姓的孩子成了翟家掌管大权的,一下子就挥霍起来。
宅子越盖越大、两人的妾室越娶越多,最后连其母家的一众亲戚都搬进去一起住,除了这二人还姓翟之外,整个翟家其实和这个字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听到这,白元修也能猜出来那孩子夭折一事不对了,果不其然,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继续说:“有个郎中曾喝醉后说漏了嘴,说那孩童面色青黑,应该是中了毒。”
男人叹了口气:“后来那灭门案一出,我们这些在南阳久居的人就知道事情不对。”
但几个平民百姓知道事情不对有什么用?
当时官府怕担责,不仅不认真查,还一个个特意叮嘱他们别乱说话。
他们这些知情者本来也觉得那后来鸠占鹊巢的一大家子做得过分,本来也只是想替那惨死的翟家小少爷讨个公道,现在里头的人全死了,官府又明显不管,他们也就不说了。
但要这么一算,这事也有点儿怪。
白元修不禁追问:“那您之前所说的没有绝后是?”
中年男人喝了口水,神秘兮兮道:“那小少爷其实没死!”
白元修这下子是彻底瞪圆了眼睛,抓起茶壶把对方的杯子给倒满:“没死!?您快给我说说。”
“还记得我之前提的那个郎中吗?”
男人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气音:“他当时发现小少爷中毒就猜是那宅子里的人动的手,于是找机会和翟老爷说了。”
翟家产业能发展成如此规模,翟老爷的手段和心智可见一斑,他也知道自己那会儿在翟家宅子里势弱,于是让郎中称小儿子是得了怪病,可能会传人。
这有传染风险的尸体是得上报官府又赶紧烧了的,一通操作下来竟是谁也没发现那小少爷的尸体是假的。
郎中药师四处游历本就正常,当时那郎中只等官府解了禁,就带着昏迷不醒的翟家小少爷悄悄出了城,去向不明。
那郎中一身医术了得,又不少江湖中人、达官显贵都来找他医治,他曾信誓旦旦说过自己能保住那小少爷的命,就一定能做到。
虽然现在两人不知道在哪儿了,但那翟家老爷血脉相连的孩子必定是还活着。
“所以,当年那灭门案很有可能是那小少爷做的?”白元修好奇地问。
听到他这话后,他面前的中年男人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事情发生那会儿他还是个小孩儿呢,怎么能一晚上就杀那么多人?”
白元修看了男人一眼,又问起那灭门案发生时的细节。
但这毕竟是行凶者夜里做的,无论是过程还是事后处理都非常专业,住在周围的人家全程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要不是第二天有个乞丐想要敲门讨口剩饭吃,这件事说不定要等里头都臭了才能被发现。
虽然没能得知更多的信息了,但白元修这次也算是有了出乎意料的收获。
他告别了那屋主,在外面待了一整个白天,等天彻底黑了才掐着时间蹿上了屋顶,放缓呼吸,耐心等待。
白元修是怕鬼,但是这家人这么可恶,就算是变成鬼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元修想着萧青以前跟他说的那句话,默默攥紧了手里的桃木剑。
他想,他这几天都是当那惩恶扬善的白氏侠客,这一次,他也想当当看那驱鬼祛邪的杀鬼道士!
今晚没有月亮,于是在那漆黑一片的夜色中,一片模糊朦胧的衣角就这么轻飘飘地闯进了白元修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