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走到路砺书房门口的时候,钱舒羽又怂了。
路砺的商人属性,钱舒羽在和路砺结婚前,就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天下的商人都一个样,最看重的,就是利益。
尤其现在,章沛俞有多红,能给路砺带来多大的利益,钱舒羽刚刚都看见了。
算了。
在公事和钱舒羽的天平上,孰轻孰重,钱舒羽还是很分得清的,果断放弃了自取其辱,又原路返回了起居室。
钱舒羽心里窝火,躺床上半小时没睡着,也没心思做别的事情,只很无聊地,在纯纯幻想,——以后,京正如果把章沛俞送到了影后的位置,那章沛俞会不会从背后挑衅她转变为公开挑衅她。
越想钱舒羽越睡不着。
最后,还是吃了一颗安眠药才勉强闭上了眼。
睡梦里面,钱舒羽那些奇怪的脑回路就变成了更加魔幻诡谲的画面,彻底给钱舒羽的睡眠时间罩上了一层阴影。
四点过半的时候,清晨的第一缕晨光洒进室内,幽蓝色的房间在一瞬变亮。
钱舒羽梦里的画面,也因为这道光的出现,切换成了很明亮的演播厅。
演播厅里。
主持人先出现,在介绍节目内容,“欢迎各位来到为美好生活服务的节目录制现场,我是调解员Elaine,今天我要跟大家一起调解的case,叫偏见的代价,两位主人公分别是来自trend杂志社的主编舒羽、和刚横扫国内外数个最佳女主角奖项的青年女演员章沛俞。”
钱舒羽坐在第一排的观众席,她面前的导演正在疯狂给她提示,要她站起来给观众和镜头打招呼。
但是第一排的观众席上没有钱舒羽熟悉的面孔。
所以,钱舒羽也没有搭理导演,仍然在自己的位置上,端庄的不动如山。
也是在这时候,钱舒羽以为是迟到耍大牌的章沛俞却从舞台上走了出来,还很虚伪地,视线先围着演播厅转了一圈。
钱舒羽觉得莫名其妙,正想起身离开的时候,台上,主持人开始和章沛俞对话了。
主持人问章沛俞,“沛俞你好,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给这期节目取名为偏见的代价?”
章沛俞接过话筒,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小人得志的张扬,“在我的出道初期,我遭受过很多偏见,印象最深刻的是,trend杂志社的主编,她自诩是个艺术家,觉得我配不上她的艺术,否掉了我,不用我,现在我成功了,她就联系了我很多次,想让我别计较之前的事情,上他们的封面,但我还是不想嘛,就让经纪人报名了这个节目,我想的是,如果舒主编来的话,就算她为她的偏见付出了代价,可以考虑上他们的杂志封面。”
“……”
导播很懂的,在此时给了钱舒羽一个特写镜头。
钱舒羽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下丢过这么大的脸,还是没有办法挽回的现场直播节目。
一时之间,钱舒羽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的,气红了脸,还有些喘不过气。
台上,主持人也一副看戏模样,揣着明白装糊涂,问台下的观众,“那么trend的舒羽编辑来了吗?”
闻言,台下观众也默契地看着钱舒羽的方向起哄,对章沛俞大喊,“她来了,原谅她。”
钱舒羽的心火因此烧到头顶,身子都开始发抖。
钱舒羽起身要走。
但她不知为何,却怎么使力都走不掉的,始终还坐在原地,承受着演播厅里的无数道嘲弄视线。
巨大的心理压力下,钱舒羽倏地睁开了眼。
然后,她就看见了路砺那双半阖着的,标志性的密长睫毛。
钱舒羽还没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有些紧张。
路砺也在这时,掀开了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钱舒羽,说,“放松点。”
安眠药的药性在这一刻,也同步消失了个干净。
感受到了下腹部火辣辣的涨疼,再加上钱舒羽从梦里带出的愤懑情绪,一瞬,她的双眼就恢复了清明,使劲推了路砺两下,“你是禽兽吗?你怎么不去死?”
但钱舒羽这个时刻的咒骂,在路砺眼里,等同于调情。
照着自己的理解,路砺又拢紧了钱舒羽。
一直到最后的关头,他才轻笑着在钱舒羽的耳边说了一句,“死了就做不了禽兽了。”
路砺话落,钱舒羽从梦里带出来的那些糟糕情绪,也在这个时刻,像被风卷走了一样,脑袋里突然就变得空空荡荡的,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
半小时后。
钱舒羽从淋浴间出来去衣帽间,路砺已经整理好衣着,正在佩戴手表。
路砺慢条斯理的动作,让钱舒羽一眼就注意到他的袖扣,不是之前那种简单的方圆款式,而是很特别的设计师款,繁复,但很精致。
钱舒羽觉得不对。
路砺不会在这种东西上花时间,他的助理李炎为了避免错处,勾sale的目录单时,也是怎么土怎么选的,挑那些非方即扁的商务款。
钱舒羽盯着路砺的袖扣走了神,陷进了旧金山那天的回忆,想,路砺的袖扣,有没有可能是邢雯送的。
只是一番思来想去后,钱舒羽的直觉告诉她,即便邢雯不是和路砺一个类型的老古董,也是一个只会屈从路砺审美的小女人。
所以,钱舒羽觉得,这个袖扣应该不会是邢雯送的。
可是不是邢雯的话,路砺还有别的前女友吗?
钱舒羽费劲的思索还没找出头绪,路砺也已经穿戴完毕,走到了钱舒羽的面前。
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钱舒羽回神,黑了脸,拦住路砺,问:“你为什么不喷香水。”
路砺“哦”一声,像是在应付钱舒羽无端的找茬一般,语气里还有一抹诧异,“你不是香豆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