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夕很白,那种腻腻的白,不是鲱鱼煮熟之后的那种没有血色的白,像是蒙了一层油脂的月亮。
少了点遥不可及的冷,多了点入口酥脆的香。
林霁默默吞了口口水。
她给自己想饿了。
而叶云夕却浑然未觉林霁的视线。
她眉心紧凑,手上慎之又慎,目光专注地落在那只受了伤的脚底板上。
说来也怪,八月的天,燥热还来不及,林霁愣是被面前水润润的人,不知不觉看消了一半的火气,手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叶云夕的衣领处。
和衣领边缘的交叠处,那里半藏半隐着一段红线。
林霁指尖微微一挑,之后勾着收紧,红绳瞬间勒进了叶云夕的皮肤,她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林霁,随后就见红绳末端的一点银色在两人眼前一晃而过——是一枚林霁再熟悉不过银色子弹。
怎么是这个东西?
说不意外是假的,只是林霁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枚子弹就已经被惊慌失措的叶云夕抓过去,捂在胸口。
治疗外伤的白色药粉散了一地毯,叶云夕飞快地看了眼林霁,然后撇过头,飞快抬袖擦去了眼角的湿润。
——林霁可看得分明,那滴泪是在她把子弹勾出来之前,就挂在她眼角的!和她可没什么关系!
可之前,自己什么也没干,她又哭个什么劲?
今晚真的是诸事不宜。
林霁被叶云夕的小题大做搞得一脸懵,很快又有些尴尬,恼羞成怒地想着,一枚子弹有什么了不得的,也值得她这样大的反应。
要不是没钱,她高低造一卡车出来,到时候堆在家门口,看哪个黑雾还能闯进来!
而叶云夕则很快若无其事地,拿着药粉重新给林霁上药。
...然后她又用那种带着幽怨的眼神,飞快刀了林霁一眼。
啧。
按照林霁的习惯,她治病疗伤的时候,是不习惯说话的。
毕竟疼痛是生理反应,呼吸也很难控制,要是说话,容易露怯,听着丢人。
可叶云夕这么一来二去的,用“都是你的错”的眼神指责她,把林霁也给搞毛了。
她捏着叶云夕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林霁很理直气壮的质问她。
“我问你,那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话音刚落,叶云夕眼中的怨怪果然变成了心虚,她飞快的眨眨眼,视线撇向一边。
林霁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把眼神又掰回来,追问:“你敢说那不是我的东西?”
她自己个儿的东西,都没追究叶云夕怎么悄悄藏起来的,这会儿看看怎么了!
林霁越想越是理直气壮,甚至直接伸手跟她要:“林小姐没学过什么叫物归原主吗,还是你直接偷的?”
“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叶云夕面红耳赤,“这是...那天早上,我捡到的,是后来艺术馆的事发生后,我才知道,这是林小姐的东西。”
林霁脚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绷带绑的整齐又漂亮,在脚踝处系了个蝴蝶结。
她过河拆桥的毛病又犯了,得理不饶人地把摊开的手往前递,一副非要讨要回来不可的样子。
相较之下,叶云夕就像是被她欺负到绝路的小鹿,她握着心口的那枚子弹不肯松,一直到被林霁那只讨要的手,逼到退无可退了,她忽然低头,虔诚地在她手心落下一吻。
林霁:“!!!!!!”
林霁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炸了。
嘴唇的触感异于身体上的任何一处皮肤,手心又是那样的敏感,一样的酥麻感像是过电一样流窜全身,霎时让林霁的手崩成了鸡爪。
林霁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要吃人,叶云夕也果断放弃了给她额头上的伤上药的想法。
她撑着床沿,飞快在林霁左右两侧落下一吻就想溜。
“晚安林小姐”晚安了一半,就被林霁一把攥着手臂,打了个转儿又摔回床上。
她像是被抓上岸的人鱼,蜿蜒伏在林霁身侧,胸口的银色冷光荡着红绳晃出来,随着呼吸点着床铺上的白色床单。
而本来应该落在右边脸上的那个吻也没落着,被林霁仰着头躲开了。
“林小姐...”
叶云夕语气喏喏,似乎是想借着晚安没晚实在这个事儿转移话题,“您是还在生我的气吗?今天下午我说的那话,真的没有要跟您抢顾先生的意思,我向您和上帝发誓。”
“我,我只是想问,您是不是喜欢顾先生,所以才穿他喜欢的风格。”她这话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越低,手指不自觉扣着床单上的花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您喜欢,喜欢什么样的。
”我...我知道我身份卑微,但我也只是想,穿着您喜欢的样子,出现在您面前,哪怕,哪怕只是能让您心情好上一点点,那也是上帝对我的恩赐了。”
什么叫你喜欢顾先生,所以穿他喜欢的风格。
而我想穿成你喜欢的样子?
林霁就算脑筋再迟钝,也终于听出了叶云夕这话的弦外之音。
果然啊!她果然是抢走了男主送温暖的高光,现在女主...喜欢上自己了!
她脑子轰然响了一声,目光下意识被那点金属冷光吸引视线。
林霁:“......”
就因为当初的那一发子弹?
那感情这事儿也就这么回事儿。
她射出的到底是子弹还是丘比特之箭!
女主居然喜欢上自己了!
很意外,可林霁心底,居然有层逐渐蔓延洇湿了的...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