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里的水已经有些冷了，卫生间里雾气逐渐稀薄，能轻易看见透明灯泡里钨丝已经烫到发红。

光亮同样很轻易地穿透了空间，落在林霁搭在浴缸边的，微蜷着的手指上。

指节处凝了一滴清透的水珠。

叶云夕正凝神望着它，林霁正凝神望着望着水珠的叶云夕，并且感觉一脸莫名。

她不知道那滴水有什么好看的，只知道叶云夕原本侧坐、但上半身转向自己的姿势微妙地变动了一下。

林霁从这个背过自己的动作里，读出了抗拒的信号。

叶云夕果然也没立刻回答林霁的问题，林霁只能又捏着嗓子感叹了一句。

“发生的悲剧已经不能挽回，可如果能够吸取教训的话，下一次，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受伤了，你觉得呢，亲爱的云夕？”

光线轻盈落在叶云夕的侧脸，从林霁的角度，刚好看到她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振翅的蝴蝶。

她又咬紧了唇，面上一派挣扎的痛苦。

而林霁的耐心几乎耗尽。

系统曾经和她说过【她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应主角的运，也就是叶云夕的运而生的，女主是世界存在的缘由，是天道运转的核心，是一切变化的磁极。】

【同样，那些被融合而来的、本属于第三个世界的不明黑雾，也会被女主吸引、影响，渐而被本土世界的规则驯化改变，完成“入乡随俗”的转变后，成为推动剧情的另一股力量。】

言而言之一句话——世界围绕着叶云夕转，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好的也就算了，坏的，又会危及性命的，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忧心。

所以林霁实在是太想从女主这里知道，像昨天那样消耗量惊人的黑雾，到底是偶尔作为boss出现，还是它们作为另一股力量，在女主身边已经拥有了不断进化、扩大的能力？

如果是前者，那她就要和系统谈谈条件了，毕竟冒着丧命的风险，干这种超出本行的事情，她可是得讨要亿点利息的。

如果是后者，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女主是事故吸金石的体质，黑雾又能不断进化，她不趁着系统出殡还没回来，赶紧跑路，离女主远远儿的，难道等着系统无缝衔接，会来参加自己的葬礼吗？

那可真就孝死了！

性命攸关，时间紧迫，林霁的耐心像是盥洗室里的温度迅速流失。

“我...”

叶云夕忽然开口，林霁勉强压下了心里的急迫，却见叶云夕突然回过头。

她紧紧抓住了林霁搭在浴缸边上的手，俯身问道：“林小姐，您从前也见到过那些东西吗？”

且不说叶云夕的表情，单就这种从上而下的俯视，就自带一种侵略的压迫感。

加之俯身探头的动作遮住了头顶的光。

那张有些晦暗的、一向隐忍内敛又漂亮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激动的的反应。

林霁心中有种微妙的别扭，像是隔着森林的迷雾看一只兔子。

她明知那只是一只温和无害的兔子，可还是被兔子投在地上的，狰狞庞大的影子搞得心里一阵紧绷。

林霁暗自咬咬牙，目光切实地落在叶云夕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才勉强把那阵错乱的恍惚感盖下去。

林霁半真半假的笑了声，反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问的话不答，反过来要套自己的话？

林霁固然心里急迫，可她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对方给的压迫感或许不自知，可还是让林霁心里很不痛快，于是更惬意地往后靠了靠，目光隐隐带着几分的挑衅。

“我在问你，结果你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