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清楚他的父兄了。
“我说,这天下,我谢家未必就坐不得。”
鲜血顺着剑刃像是一条鲜红的线,出口的话像是一声声惊雷。
窗外惊雷骤起,雨幕中传来瓦片轻响。
与此同时,宫城深处的暗室内,檀淮卿嗅到了龙涎香里混着的血腥气。金丝楠木屏风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太医们沉默不语眉头紧锁的进进出出。
大太监有些枯槁的手交叉,静静的候在檀淮卿的身侧。
一个端庄婉约的女子坐在他的身前:“檀少爷,初次见面别来无恙。”
“长公主安,小臣受宠若惊。”檀淮卿有着战战兢兢的行着礼,他是想破脑门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灵钰,宴会上分明没看到她的身影。
并且他看灵钰出现在这里,似乎没有什么人感到奇怪,只怕这位长公主的能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厉害。
“哦,你知道本宫是谁?”灵钰细细打量着檀淮卿,虽然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样子,却并不是个绝对草包的人。
檀淮卿摸摸鼻子笑笑说道:“小臣虽然是个纨绔,可是也知道这皇宫不是等闲人可以来的,更何况苍鸿国谁人不知当今陛下和长公主殿下,虽不是一母同胞却胜似同生兄妹。”
“长公主是陛下在危难之间,唯一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
灵钰挑了挑眉:“危难之间?你是在咒陛下不好吗?”
檀淮卿压低了身子:“小臣没说,小臣说的是天象。”
“天象?呵呵,我以为小檀大人这种纵情人间的人,应该是最不信这些的。”
“小臣就是个浪荡子,没有什么才学,就是个愚昧之人自然信天象。”
灵钰微微靠近了檀淮卿:“小檀大人对今日的天象有何见解。”
檀淮卿转了转眼睛,抿了抿嘴:“臣懂什么,臣就是个浪荡子,殿下就别为难小臣了。”
灵钰看着檀淮卿的神色,似乎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到底想看出来什么她也不知道。
方才檀淮卿过来的时候,大太监曾告诉过她,谢临渊和檀淮卿关系好不好不知道,但是可以知道的是,一定不和。
灵钰勾唇一笑:“本宫随便问问罢了,不过是心中担心皇兄的身体,跟你说说话解闷罢了。”
檀淮卿听到这句话,才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顺手摸了摸额头的汗:“殿下您早说,吓得小臣一头的汗,还以为做错什么事情呢。”
灵钰看着他生动的神色不免觉得有些有趣:“小檀大人最近干什么事情了?”
檀淮卿不好意思的笑笑:“倒也没什么,就是寻了个漂亮姑娘,家里那位闹得厉害,还以为他找您告状了呢。”
灵钰微微含着笑看他:“是说九溟?”
“对啊,不然还能是谁,他们这些北疆来的人没有一点三纲五常。”
灵钰端起来茶杯:“说到这里,本宫倒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檀淮卿眨眨眼问道:“什么人?”
“听闻九溟有一个知己好友,慧心巧思颇有些君子之风。”
檀淮卿一听愣了愣问:“什么知己好友?他一介莽夫能认识什么君子之风的人。”
灵钰听到这句话,有些疑惑的看着檀淮卿:“小檀大人竟不知吗?上次罗浮梦宴,本宫和小将军说想要见见他的这位好友,小将军似乎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本宫便想着能不能拜托一下小檀大人。”
檀淮卿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认识这种人?臣不知道。”
灵钰:“那倒是本宫唐突了。”
檀淮卿恨恨的咬了咬牙:“殿下放心,小臣回去一定好好问问他是谁。”
灵钰像是有些后悔地说到:“可不要饶了你们之间的情分,别为这事吵起来。”
檀淮卿站起来面色不虞的说道:“且不说胆敢拒了殿下的相邀,光是背着小臣和旁人私交甚深,小臣就不能轻易放过他,否则小臣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话音刚落,昭德帝醒了。
灵钰搭着身侧丫鬟的手站了起来:“陛下醒了应当是无碍了,有劳小檀大人了。”
檀淮卿连忙行礼:“是小臣应该做的。”
灵钰微微看了一眼大太监,大太监笑呵呵的说道:“小檀大人,老奴送您出宫吧。”
檀淮卿行了礼退下,一直到坐到马车上,他才感觉到后背一片冰凉。
他现在开始怀疑,上一世灵钰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那场大火只是死遁。
按照谢临渊所说,他当时已经大权在握,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怎么可能在他的手底下搞出来这么大动静。
至于沈家,已经是长公主的一张明牌了。不知道除了沈家,还有什么人是长公主的人。
马车缓缓碾过青石板路,三更的时候回到了檀府。
檀淮卿一进弄玉小筑就听到檀十七来说:“少爷东边的院子好像出了事,那位世子爷说了,等您回来了就立刻过去,说是有要事要说。”
陶歌儿也神色紧张的跟在一旁:“好像是和少夫人吵了起来,不过两个人关着门里面到底什么情形,奴也不知道,门口还守着穆元大人。”
“无妨,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们就不用跟着了。”多半是为了东山太庙的事。
陶歌儿面带犹豫的说道:“少爷,要不您还是带着我和十七哥吧,奴看那位世子爷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要是你有一位天纵英才的弟弟嫁给别人当媳妇,你也会不高兴的。”檀淮卿说完就走了。
檀十七拉了拉陶歌儿:“主子们的决定,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不要置喙,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到了东院,情况和陶歌儿说的差不多,穆元他们都在外面,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檀淮卿刚推开门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谢临渊手里握着一柄剑。